陆锦涛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厉鬼竟会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布。
这一幕该死的诙谐滑稽。
“说说吧，风水杀阵是怎么回事？”
黄大伟看不见厉鬼，但感觉芒刺在背，浑身凉飕飕的，他脖子瑟缩一下，实话实说道，“真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全家狮子大开口，一直拖着不肯搬，多次撒泼、胡搅蛮缠，我只想吓吓他们，但从没想过要害他们的性命啊。”
生怕乔黛不相信，他赌咒发誓，“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
此言一出，气氛更静谧了。
乔黛看向老者的方向，“他的话，你应当能分得清真假吧。”
这也是乔黛为什么坚持要黄大伟来的原因。
不亲眼目睹、不亲耳所闻，他是不会相信的。
老者懵了，如坠云雾，脑中嗡鸣一片。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黄大伟是穷凶极恶之人。
“不，那他也是罪魁祸首，如果他不请风水师来，我们全家也不会罹难。”
他咆哮出声。
乔黛平静地问他，“那你们去骚扰恐吓他家人了吗？如果骚扰恐吓的过程中，他家人出事了呢？”
注定无解。
老者不知道乔黛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浑身颤不停，连带着十一个脑袋都在乱晃，他目光陡然冷戾，“我们原本住的好好的，他凭什么让我们拆？”
他并没有否认。
乔黛继续又问他，“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该把所有的怨怼与愤怒，都发泄在无辜的工人们身上，你知道你摧毁了多少个家庭吗？”
“是，你觉得你可怜，你无辜，但他们呢？他们就不可怜，不无辜了吗？”
打工人啊！
有多少是背井离乡、打工养家的！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就算有赔偿金又怎样呢？
“事已至此，论再多的是非对错都是枉然。”
乔黛不想继续和他掰扯下去，直接告诉他事实，“黄大伟确确实实没有害死你们的心思，包藏祸心的是那风水师，他擅自布了杀阵。”
老者仍不服，“那他也该死，稚子无辜。”
乔黛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能尽力做到公平，她抬眼，面容依旧是平静的，“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我替你超度你家的两个孩子、让他们能投胎转世，且帮你报仇，你们自己了断。”
“二是我出手了断，顶多再费些力处理烂摊子。”
乔黛心里有杆秤，厉鬼虽有十二个，但从头至尾，挂在膝盖上的那俩小脑袋什么都没做过。
“你自己选吧。”
钱老恍然大悟。
他终于看懂了，乔黛兜了这么一大圈，还不是在为这家人考虑？
虽然害了这么多人，罪无可恕，但至少在他们魂飞魄散前，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老者也终于感受到了乔黛迂回的好意。
他木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尾音颤颤，为家人求情。
却遭到了乔黛冷漠的拒绝，“他们也参与了。”善心得用在该用的地方。
老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的目光遥遥落在黄大伟身上，“我信你。”
旋即，他的身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干瘪，像是冬日里消融的最后一场雪，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所有残留的阴秽气也烟消云散。
霎时，乌云散去，太阳出来了。
夏日午后的阳光毒辣刺目，乔黛见事情处理完，立刻招呼钱老和陆锦涛离开。
傻子才会在太阳底下暴晒呢。
被彻底无视的黄大伟难免忐忑，他小跑追过去，身上赘肉一颠颠的，等追上乔黛他们，已经满头是汗，他气喘吁吁道，“乔大师，我……”
他本以为乔黛会警告他、或是收拾他，再不济也会说句话，但什么都没有。
乔黛停住脚步，意味深长地告诫，“多行不义必自毙，黄总，您，好自为之。”
她之所以不搭理黄大伟，是因为没必要。
黄大伟偷税漏税，瞒报工地特大事故，贿赂官员等罪，足够他吃大半辈子牢饭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黄大伟腿一软，身子直直往下滑，半坐半跪。
等他回过神来，哪还有乔黛的影子。
他耷拉着脸，垂头丧气。
乔黛三人沿路返回。
路上，乔黛问陆锦涛，“倪大师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陆锦涛不明白乔黛为什么会这么问。
乔黛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她秉持着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的传统美德，“去查查黄大伟请的风水师吧，你师父死的有些蹊跷。”
她答应过要替老者全家报仇，查风水师则是第一步。
陆锦涛整个人愣在当场。
等回过神，他咬牙切齿道，“知道了。”他相信乔黛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什么都没问。
乔黛、钱老和陆锦涛在路口分别了。
回到车上，后排落座后，乔黛才想起来，要给妈妈发一条报平安的信息，免得她担心。
才点开微信，她发现，一个小时里，妈妈给她发了三条信息。
盛意：黛黛，有两位警察上门来指名道姓要找你，问他们什么事也不说，在家等着你呢。
盛意：噫？又来两位警察，我悄悄观察过了，和刚才来的不认识。
盛意：？？？怎么又来了两位？这是第三波了。黛黛，你确定没在外面犯事吧？？咋还扎堆来呢？
乔黛：“……”
犯事是不可能犯事的，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乔黛像处理公务似的回了所有的微信消息，然后习惯性打开微博，查看粉丝数，她还惦记着这是她的功德库呢。
消息列表依旧是99+，恰巧，一条新消息顶上来。
明天吃鲜虾烧卖：后天就是孩子的预产期……
省略号后的消息需点开才能看到全部。
乔黛注意到，这已经是【明天吃鲜虾烧卖】给她发的第24条消息了。
乔黛不假思索地点开，入目便是一篇小作文。
她暂时没看，直接往上滑，她惊讶地发现【明天吃鲜虾烧卖】每天都在给她发小作文。
终于翻到了最顶上，乔黛认认真真地开始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