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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祠堂,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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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族老们一副群情激奋的模样欲要上前争辩,一阵拐杖撑地的声音制止住了众人。

“噔!噔!噔!”

族老们分开,一位眉骨高突的髯白老者拄着拐,脚步蹒跚的走上前来。

李云义心中冷笑,正主终于出来了。

堂伯爷李茂,族老当中的主心骨,李云义卧病在床这些年,族中大事小事都由他主事,代行族长之权,众多族老以他马首是瞻。

李云义要强行罢免族老们的职事,李茂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此刻,李茂抬起浑浊有神的老眼,满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云一眼,慢悠悠道:“大郎,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外面风大,还是回屋将歇的好。”

在说到身子两字时,他故意加重了声调,看似在关心李云义的身子,可心思不言而喻。

摆明了告诉李云义,你身子骨弱,坞堡大事做不了主。

说罢,他皱眉看向旁边侍奉李云义的奴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大郎回去。”

奴仆们刚要有所动作。

就听李云义冷哼了一声,几个奴仆身子一颤,不敢再动。

纵然李茂在坞堡可谓一手遮天,可他们这些下人心里清楚,要打杀他们,也不过是李云义动念之间的事,相较起来,还是更畏惧身为族长堡主的李云义。

李云义敞着亵衣,只是冷冷的与李茂对视,仍不打算开口。

他倒要看看,李茂会来个什么样的图穷匕见。

见李云义久久不语,李茂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事情僵持不下,族老们都等他力王狂澜,总要逼李云义收回刚才的话才行。

在他眼里,李云义不过是个空有族长堡主之名的摆设,是个濡弱无能,又多病孱弱,任凭拿捏的毛头小子罢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李云义偏给他一种看不透的莫测之感。

难道这小子转了性?

李茂哑然失笑,打消了这份不安。

自己久掌坞堡大权,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咳嗽一声坞堡就得震三震,就连县令县尉也不敢轻慢,要是李云义识趣,乖乖躺回病榻不问世事也就罢了,若是真想跳幺蛾子,李氏坞堡也不怕多一个短命早夭的族长。

他心中犯了狠,可当着众人的面,还不能表现的太过跋扈欺主,面上一副为主分忧的模样,语重心长道:“大郎毕竟是坞堡李氏族长,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人心就散了。”

说着,顿了一下话头,语气肃然起来:“我等一众族老商议好了,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黄巾贼势众大,让宗伍护送大郎先去县城避难,等蛾贼什么时候退去了,再回坞堡,大郎可快些收拾衣物,便出发吧。”

“莫要再说让族老颐养天年的话,这把年纪了还忙前忙后,图啥?都是为了延续李氏烟火啊。”

字字句句沧桑厚重又威严十足,似言出令必行,李茂身后众族老纷纷附和。

家主身体羸弱多病,他们为大局着想,送李云义离开避难,合情合理。

退一步说,宗伍、家兵多半都掌握在族老手中,退位?不存在的。

李云义眯眼,嘴角一侧微微上扬,“大长老这些年操持坞堡,确实辛苦。”

“都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谈不上辛苦。”李茂老脸泛红,却不知道是因得了赞扬,还是因心虚。

李云义起身来,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将至冰点:

“大长老将坞堡林地423亩、良田219亩、田庄煮盐行、铁匠铺两处、布庄等,另外还有坞堡库房十分之一的税银、存粮都划成了自己个人的产业,或是出租、或是倒卖谋取私利,确实十分辛苦!”

这些记忆,源自旧主。

李云义能感受到旧主强烈的执念:卧病不起多年,田庄产业被逐渐瓜分,他不甘,于是让护卫张庭暗中收集证据,期待有一天自己病愈之时,能够绝地反击。

可旧主终于没能等到病愈的那天就一命呜呼,被李云义夺舍,那执念也成了李云义的执念。

此言一出,众族老族亲如遭雷霆攻击,各个呆若木鸡。

族老侵占坞堡财产、侵夺家主一脉财产,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李云义给出的那一组精确的数字,令他们震惊:大长老一脉竟下手如此狠?这几乎一人就夺走了坞堡小半的底蕴啊!

他们惊恐的看着李云义,心底生出疑惑:大郎怎么知道得如此精确,那他们做的事情,李云义知道吗?

当然,更没有人敢为李茂辩解。

被李云义当面呵斥,李茂干瘦枯竭的老脸,竟有了波澜,手中的拐杖更是不停哆嗦:

“你虽为家主,但这种污蔑之词不要乱说得好,侵吞宗族财产,按宗法族规,可是要遭大罪的!”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侵吞宗族财产,按坞堡宗法:死罪。

“污蔑吗?”

李云义刻意停顿,鹰隼锐利的目光在族老族亲身上扫来扫去,此时没一个人敢正视李云义的眼睛,随后,他目光在回到李茂身上:

“既然如此,开祠堂!”

什么?

众人惊愕不已,“大郎,没凭没据的就开祠堂你可想好后果了?祠堂一开,若证明你是诬陷大长老,那你这家主之位可就保不住了啊。”

宗庙祠堂,是坞堡李氏祖地,除非是祭祖、逢年过节才能开启,还有便是要审讯犯下大罪的族人。

开祠堂是神圣的事情,即便是家主,若在祠堂内刻意诬陷他人,也将受到宗法惩罚,如果诬陷的人是族老,连家主之位都不保。

众族老是怕,如果李云义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大长老是在劫难逃,但下一个会是自己吗?因此他们才出言恐吓,希望吓住李云义。

李茂更怕,此时他那双驻着拐杖的、苍老的手也颤抖着,胡须都气歪了。

谁能想得到,平日里软弱怕事,对他们百依百顺的李云义,竟然敢提出开祠堂?

“家主之位吗?”李云义沉吟着,移动到大长老身前,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却有不屈的威逼,“我堂堂坞堡李氏之主,现在开祠堂都需要你们同意了吗?”

“不敢。”

“不敢。”

唯独李茂敢,他怒声道,“大敌当前,家主不思应敌,竟还想着构陷族亲,实在德不配位!”

然而护卫张庭根本不理会他,高声向明屋外喝道,“开祠堂,族长亲审大长老李茂之罪!”

声音明屋传出,此前还在担忧主家族长身体的佃农、徒附、宾客都为之一怔。

族长要亲审大长老李茂之罪,明屋中发生了什么?

顾不得许多,先去祠堂那边看热闹再说。

开祠堂的消息已经传出,即便大长老不想祠堂对峙,也由不得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云义掌握的证据不足。

转场祠堂。

李云义与族老们到时,已经有不少徒附宾客聚集于此。

李云义还是身着亵衣,大病初愈走路还需要人搀扶,弱不禁风的样子。

族人们见到他,都惶恐不知所措的询问,“家主,蛾贼来袭,我等当如何应对?”

“乡亲父老勿要忧虑,我也有应对之法,先开祠堂问罪!”李云义先声夺人,告知众人,开祠堂就是为了问罪李茂。

先入为主印象,会让李云义少面对许多来自族人的阻挠。

祠堂内,香火祭拜的程序已经走完,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李云义与李茂对峙着。

族老们都分列两旁而坐,祠堂门外人头攒动,都在等结果。

李云义命张庭,将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分给在座的族老。

“坞堡山林、田产的地契都有缴纳税赋的官府红印,私相收售、转增都需得到官府证明文书、官府印章,那请大长老解释一下,属于宗氏的林地423亩、良田219亩,为何变成了你李茂名下之物!”

那些被展现出来的地契,都是李茂偷偷转至自己名下的田地山林,但被张庭找到了!

“还有,这是大长老侵占煮盐行、铁匠铺、布行的证据。

“这是侵吞库房财产、私自售卖的证据,大长老,对于这些,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李茂那干瘦的身体,摇摇欲坠,没剩下的几颗牙齿压也在打颤:

“大郎,你不操持族中事物,我若不这样处理,只怕宗氏产业都要被他人夺了去,我可是你亲叔叔,怎么会做害你的事情。”

“是义叔。”李云义提醒道,李茂入住坞堡,只因为他与李云义父亲是结拜兄弟。

一些族老顿时变脸,“大长老,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自己侵占宗氏产业,还想乱咬人?”

那些族老怕李茂狗急跳墙,将他们也抖出来,赶紧撇清关系。

审时度势很重要,现在坞堡全族的人都看到,而且李云义手中证据确凿,选边站队的时候,可不能犹豫。

当李云义手中的证据展现出来时,祠堂外的族人已经怒不可遏。

李云义在祠堂内转了一圈,在每一位族老前都驻足停留片刻,旋即淡若笑道:

“众族老所言极是,支持我,真心为宗族考虑的人,怎么可能侵占宗氏产业,而且忠心的人即便犯了小错,只要愿意改,列祖列宗也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一词一句都说得非常清楚,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族老们还听不明白的话,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那是自然,大郎乃坞堡李氏之主,我们虽然长辈,可从来以家主的话唯命是听。”

李云义很满意的扫了眼众人,话锋再次冷冽,“刚刚我说了,若是小错而愿意改,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一束寒光从李云义眼中射出,“可是大长老李茂,你不该妄图谋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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