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左承祖回来了。”
城门开动的消息孔融在就听到。只是他在等,等消息到来。
他目光如刀,盯着刘孔慈,忽然笑道:“功臣回来了,还不快快准备酒宴,看看城外的人是敌是友。”
“诺。”刘孔慈闻言,才从僵立状态当中缓过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国相尽管放心,臣绝对会好好款待功臣的。”
“嗯,去吧。”
孔融浑然不在意刘孔慈态度,他现在心中尽想的是如何应付眼前的事情。
左承祖去而复返,让他惊讶之余,也多了一分喜悦。
可在内心深处,他却对此事有些的忌惮。
他不喜欢左承祖自作主张,示弱与人的求救,将书信送往世家豪强手中。
作为曲阜第一士族,孔家之强,绵延数千年不曾变更。
孔家一份子的孔融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偏偏,孔融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对大汉敲骨吸髓的世家了。
在他眼中,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大汉,是圣明的典范,应该被自己拥护。这是用屁股想,他都能做出来的决定。
可是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个未被祖宗的决定,他要向豪族求援,要放下身段,去求一个丘八。
门外,刘孔慈与王子法对视一眼后道:“国相对左承祖不满多矣。”
王子法闻言低低笑道:“国相最好颜面,嫉恶如仇,哪懂圆滑。左承祖自以为是,全以为天下人都与他一样,会择木而栖。”
“如今他恶了国相,只怕事成,也会遭受猜忌。”
刘孔慈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国相威严太重,独断专行,听不得劝诫。保不准日后左承祖会死在国相手中。”
王子法却是一怔,万万没想到人畜无害的孔让梨有可能会杀掉左承祖。
“不至于此。”他只做未闻,并不相信孔融会做出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孔融一身的臭毛病,却绝对不会动辄杀人。
“那城外的是汉军又如何?”刘孔慈心知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子法不语,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除非的黄巾退走,不然防守昌都城的汉军,是不会出城的。
这是城中富户,士族的共识,他们不会让保护自己的汉军,为了城外的丘八,就去冒险。
胜了他们还能骂骂咧咧的接受,但要失败了,昌都必然失陷。
“哎。”
刘孔慈长长的叹了口气,见状也不再多言。他只是孔融的心腹,对于军政大权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虽有野心,却无法付诸实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府衙,见到了在城中快马而来的左承祖。
见此,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又多了一条关于左承祖的罪状。
在昌都,一切都以孔融为尊。在街巷上面纵马驰骋,对尊崇孔子之礼的孔融而言,这时绝对的失礼。
“左大人,国相在里面等候您许久了。”王子法率先开口,他做恭敬状,脸上泛起笑容:“北海危局若是能够平稳度过,一切都是大人功劳。”
左承祖面无表情道:“城外之军乃是朱虚假县尊李云义,与高密令王叔治二人之军。今日一战后,这二军损失惨重,已经退往南方,绕行淳于,回归高密去了。”
“什么?”
王子法大惊失色,他与王修关系并不密切,但却都是姓王,之间互通有无。
现在听到左承祖冰冷的话语,他也面若寒霜。
“王叔治忠军报国,却得此下场。”
他痛心疾首,眼看着升官发财的机会从眼前消失,十分后悔。
独独刘孔慈冷眼看着二人表演,一步一步的跟了进去。
很快,孔融的脸色也是一变,大呼起来:“是老夫害了王叔治!”
然后?自然是臣子相劝,国相孔融不得不接受事实。
“国相,此战王叔治所部损失惨重,李云义身体更是受创,只怕不能久活。还请国相为此二人举孝廉,委任王叔治经略朱虚,高密,淳于,安丘,昌安,夷安,壮武,胶东,即墨,挺县等地,每岁上缴钱粮于昌都。以李云义孝廉后,可令自行募兵,将以上诸县,从青州黄巾手中夺回!”
左承祖依旧特立独行,说出来的话,也直叫厅内七八人纷纷侧目,倒吸一口冷气。
北海国是大国,其下有大小县十六个。
如今左承祖一划拉,孝廉没人在意,可这县尊之位,他们却眼馋的紧。
只是他们也知道,如今北海黄巾肆虐,寻常县尊在城中瑟瑟发抖都是一件幸事。以上诸县,只有朱虚高密尚且在北海一系的官员手中,其他的都在黄巾手中。
真要让他们去打,也得让昌都城外的黄巾离去之后,才能做到。
现在能打仗的王修损失惨重,李云义是谁他们也有人知道,知道这是朱虚李家的家主,病秧子一个。
现在两个人都要撂挑子,不打仗了,最着急的还是他们自己。
在场之人,除了面色如常的左承祖之外,其余都是心怀鬼胎。
“左大人,王叔治可能再战?”
有人急声问道。
左承祖回首道:“回禀大人,王叔治所部二千人,折损过半,需要退回高密之后,才能整顿备战。”
“嘶。”
听到具体伤亡之后,在场之人又是一惊。他们没打过仗,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两千多泥腿子直接死了一半,这仗肯定打不下去了。
“人员,钱粮,高密都极度匮乏。”左承祖不疾不徐,看看差不多了,又才提醒道:“北海一地,似李云义这样的乡勇数不胜数,若是操作的当,未必不能叫他们为我们效力。”
“举孝廉,委任王叔治治北海南一事可,其余皆不行。”
孔融闷声道,按他的性子,他是一点都不想答应。可王叔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不赏赐他的话,人心必然背离。
但李云义此人,他压根就没听说,只道是他是豪族出身,又没有拜码头,便不将他放在心上,只有举孝廉一事答应下来。
作为大汉臣子,他对放开兵权一事,深恶痛绝。对自己人,他能宽心。对于外人,他是一百个戒备。
在北海,他自诩能够掌控时局,不愿给董卓那类人成长空间,叫他危害江山社稷,害了大汉江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