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李使君走了。”
府衙内堂当中,焦县丞恭敬的站在一旁。在拒他十余步的地方,发鬓皆白的老者微微颔首道:“匹夫好勇,豪族言利。”
“李云义身为豪族,又每战当先,不顾自己文弱。”
老者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如今他又枉顾朝廷,以夷安县令诱你,你说他想要什么?”
焦县丞闻言垂首道:“师尊在座,弟子不敢妄言。”
“连自家恩主所想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去任夷安县令?”那老者闻言,声音陡然拔高,叫焦县丞身形一矮。
“学生不敢,学生只知李使君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却是在安抚人心,积极备战。亚圣曾言,民贵君轻社稷次之。李使君若是能够安抚数县百姓,抢种成功,开春之后可募兵上万,横扫州郡。”
“说的倒是不错,这抢种一事的确精妙,花费百姓一冬的时间,便能够叫百姓未来不需官府救济,能够自食其力。”
老者冷晒一声,脸上尽是恼色:“青州黄巾肆虐,百姓民不聊生,似他这样的人,多上一些倒也不错,只是比孔融那沽名钓誉之人好上许多。”
焦县丞干笑一声,倒是没有与自己老师一道谩骂孔融。他知道自己老师跟孔融有旧,关系却并不融洽。
两人执政方针各不一样,孔融的法子在盛世能用,在乱世却是毫无作用。
这让青州士人大为失望,无几人效力于北海孔融,而是为刘备,曹操,袁绍等人效力去了。
“师尊可是要以助李使君一臂之力?”
焦县丞心念一动,不惊反喜。他如今还算不上是李云义的下属,可在他心中,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夷安县令,百里侯了。
随着李云义计划不断成功,北海南部必然会成为一个独立王国,不再听从孔融号令。而这些县令,大多因为黄巾肆虐,而空缺。
不是所有地方都似高密一样,有自己老师坐镇,黄巾虽然汹涌,却无一人敢于入寇高密。
不然王修麾下的千人,也不能挡住黄巾肆虐。
“老朽并非是襄助于他,而是襄助于青州百姓。”老者笑笑,长叹道:“若是李毅知晓他的儿子是麒麟儿的话,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师尊,难道李使君是李毅师兄之子?”焦县丞惊道。
老者闻言微微颔首:“当年党锢之祸,老朽被朝廷勒令止步,只能在高密城中著书,教书育人。”
“李毅少年时跟随我读书七年,听闻朝廷禁锢老朽后,更是亲身来往高密,将家业托付族人,侍奉我十四年后,因为朝廷征辟我入洛阳为官,他才回家置业,照顾家人。”
老者声音低沉,被往事牵引着,一双眸子也少了神采的,变得麻木。
二十载相伴,他已经将李毅视为衣钵传人,子嗣。却不料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旁的焦县丞却是瞠目,他在求学师尊门下,对师兄李毅为人敬佩万分。
无奈学业繁杂,时局不稳,他求学数年后,兜兜转转,出任高密县丞,只知李毅死讯,却不知李云义便是其子。
“如今云义想要做一番事业,援助青州百姓。这正是你等施展抱负,拯救万民的绝好时机。”
焦县丞闻言暗自心惊,他清楚知道自家老师在关东威望无俩,现在他愿意襄助李云义成事。
赵商、崔琰、公孙方、王基、国渊、郗虑,这几个尚在师尊门下的杰出之人,必然会优先选择李云义,为其效力。
他细细琢磨,一想到将要跟师门当中最杰出的几个人作比较,更显紧迫。
“诺。”
焦县丞重重点头,脸上露出疑问:“师尊,方才云义贤侄在高密城中,为何您不与他商量?”
那老者闻言苦笑一声道:“你师兄李毅在老朽党锢之事,照顾我十四年。他的亲亲子嗣李云义长居朱虚,只在党锢结束之后数年朝夕相处。”
“吾就在高密城中,黄巾都一清二楚,他却不来拜见,可想他心中仍旧有怨念。”
“之前李毅想将此子送来高密求学,云义也推三阻四,最终未能践行。”
“只怕,他如今还在恨我。”
听到此处,焦县丞终于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在暗中襄助李云义,而不是将自己的名号宣扬出去。
只是家务事,剪不断理还乱,他非心思通透之人,找寻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应诺而去。
......
全然不知郑玄在高密城中的李云义,此刻心中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夷安被龚都说降,三千降军并五万百姓都亟需一人前去管理。
龚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治政的人,便将心思尽数放军队上面。
他学着李云义,将城中的降兵择选精锐跟自己麾下的兵卒合并在一起后,又分出数军。
如此一来,夷安城中的军士大半尽是朱虚汉军的底子。
只是即便如此,龚都还是不敢大意,不敢就此南下,将夷安交到一群降兵手中。
为此,他特意书信一封送与高密,最终借着郭天之手送到了李云义手中。
他一路驰骋,花了整整一日,屁股都快磨烂的时候,夷安终于近在咫尺。
灰扑扑的城墙在冰冷的秋日空气当中尽显萧瑟。几面旗帜插在湿冷的空气当中,随着薄薄的晨雾在空气当中荡漾。
远远看去,十余个脑袋在城墙上面摇曳,按的倒是朱虚的法子,日夜巡守,绝对不会有心人可乘之机。
城下,壕沟护城河一应俱全,城北处的据马更是摆放的错落有致,足以叫任何突袭城门的人,都有来无回。
“郭叔父,拜托了。”
郭天微微颔首,策马而出,在距离城门还有百步的时候,忽的勒住战马,在胯下战马吃痛嘶鸣之后,叫道:“朱虚李使君已到,龚司马何在?”
听到城下叫喊声,城墙上的军士一阵混乱。
片刻后,才有人道:“黔陬归附,龚司马前日便南下去了,临行前只道援军将至。”
不在?郭天眉头一皱,叫道:“开城门,迎接使君。”
说罢,郭天缓缓退回,禀告道:“龚都南下黔陬,不在城中。”
“黔陬?”李云义一阵迷茫,他对地名不太熟悉,一些日后还在用的名字,他有所印象。
但黔陬他却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