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魏郡邺城。
作为冀州刺史部的治所所在,四百年间经历了十数次的城墙改造,加铸加厚,加上城内的百姓以及城外驻扎的冀州军兵马近三十万人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重城。
初平二年十月初一,邺城东北角的袁府大堂内传来了一阵喧哗,不少身穿儒士衣衫的文人聚集,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着,神情有些肃然。
与其站在对立面的则是一群身披轻甲的武将们,他们大多都听不懂对面文人们的谈话,只能无所事事的望着堂内的奢华内饰,打发着时间。
直到一名身穿黑色冠服,被簇拥而来的中年男子从偏门走上上位案桌之后,堂内嘈杂的声音这才一噤。
随之而来的,则是满堂文武的齐齐作揖礼拜声。
“我等,见过明公(邺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被十八路诸侯推举为关东联军首领,出身汝南四世三公之袁家,自称为冀州牧的袁绍,袁本初!
袁本初居上位,环顾堂内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本将军召集诸位前来议事的缘由,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吧?”
“平原郡的黄巾乱军激增,开始不断的祸乱清河国边界,清河国国相已经向邺城求了三次援兵,但本将军都以‘继续坚守’四个字回绝了对方。”
“可现在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得寸进尺,竟然将东武城给占据了,这是在挑衅本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袁本初说着说着,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显然是被这事给气到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若不是去年他专注对付董卓,今年又将大部分兵力都陈兵在了司隶与兖州边境,哪里还轮得到青州平原郡的黄巾乱军在他面前叫嚣?
早就亲自带兵推平了对方!
而堂下的众多谋士武将们也意识到了袁本初的愤怒,相比于武将那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就带兵攻向平原郡,收割战功的表情,袁本初麾下的众多谋士们,倒显得十分冷静。
原本是颍川太守阴修手下计吏,在三个月前蛊惑原冀州刺史韩馥,将刺史之位让给袁本初,因此被袁本初郑重征辟为麾下谋士的郭图,率先出列作揖说道。
“禀明公。”
“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不过蟊贼耳,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您只需要派遣一支五千人的骁骑,由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带兵出征,相信不日就能平定平原郡。”
上位的袁本初还未说什么,郭图身旁隔着两个身为的沮授却连忙出列作揖道:“明公不可!”
郭图轻微的冷哼一声,不满的斜睨了对方一眼,后者却浑然不惧,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昂首朝着袁本初继续说道:“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不过小藓,您的主要敌人还在西面,怎能本末倒置?”
“再者邺城目前的守军拢共也只有一万五千余兵马,若是再让文丑颜良二位将军带走了三分之一的数量,万一有敌人带兵径直奔袭邺城,则邺城将会朝夕不保!”
“公与是不是太夸张了点,什么样的敌人能够越过我麾下数万精兵,来到邺城之下?”袁本初有些不以为然。
西面中山国的广昌县与南面的繁阳县与阴安县都各有两万精兵驻守,为的就是提防董卓仅存的西凉铁骑,以及前不久刚刚占据了兖州陈留的昔日旧友曹阿瞒。
邺城留守的一万五千精锐本就是充当预备军的嫡系兵马,为的就是那一面战事吃紧,他就能快速的动员兵马去驰援那一面。
留守拱卫邺城不过是象征意义,再者也不过是调动五千兵马而已,有必要这般小题大做吗?
敌人真能打到了他在冀州的治所邺城之下,他袁本初多着五千兵马又有何意义?还不如趁早带着万余兵马逃离邺城。
沮授多了解袁本初,作为冀州别驾,原始空中帮助袁本初扫平青幽冀三州的心腹,袁本初几乎一皱眉,沮授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很显然,此时的袁本初已经从去年十八路诸侯讨董的失败阴霾中走出,今年占据冀州之后的他,已经有些飘,有些膨胀了。
“明公,您欲成大业,就绝不能太过于自信,董卓和曹孟德是我们的敌人不假,可我们的敌人也绝不止他们二人!”沮授指着指着北方,幽幽的说道:“幽州刺史刘虞陈兵河间国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
“沮别驾,汉室宗亲刘虞陈兵河间国,不是和我们提前打过招呼了吗?说是剿灭黑山黄巾去的。”与沮授同样有着赶走原冀州刺史韩馥功劳的逢纪,也忍不住出列了。
逢纪和郭图一样,觉得出兵攻打平原郡的黄巾乱军不过是举手之劳,占据平原郡后,对于日后东进青州,也有很大的战略意义,怎么到沮授的眼中,就成为了战略大忌呢?
袁本初同样不能理解沮授,直到后者望向堂中谋士之列位居首位的审配之后,后者微微颔首,出列作揖说道:“明公有所不知,因为平原郡黄巾乱军的激增太过于匪夷所思,在下月余前已经派人前去平原郡探查军情了。”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眼下应该快要回来了。”
“咱们不妨再等等,等军情回来分析利弊之后,再请明公定夺。”
“若是青州残存的黄巾乱军联合一气,妄图侵占我清河国,那明公所派遣的五千兵力就略显不足了,到时候还得从长计议。”八壹中文網
“唔,这样也行。”
袁本初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审配的观点。
作为麾下总幕府的审配,袁本初在信任上,比之沮授还要高上那么几分。
甚至好不夸张的说,在兵略上袁本初以沮授、逢纪等人为首,而在后勤管理上,则以审配、郭图为首。
换言之,审配、沮授在袁本初麾下的地位,等同于刘皇叔之卧龙凤雏。
袁本初可以连身边日夜相处的美妾都不相信,但唯独不会不信审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