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听了苴罗侯的话点点头,又问道:“那扶罗韩那边你也有说法吧。”
苴罗侯说道:“是的,扶罗韩那边的人,一开始的目的只有一个,推翻和连,马踏王庭,拥扶罗韩为新的可汗,好让他们分到更多的东西,无论是人马、财宝、牛羊还是权力。可当王庭的人阻拦住他们的脚步,再一次僵持住之后,没有之前的那般势如破竹,他们的气势被拦下来的同时,心里也会发生变化,一开始被许诺的目标得不到满足,自然就会生出不同的心思,到那个时候便有所不同了。”
轲比能听完之后,面带笑意地着问道:“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回父亲,扶罗韩和和连部两败俱伤,不分胜负,谁都没有办法吞掉对面。”苴罗侯说道。
“好!好!好!”轲比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畅快至极。
“苴罗侯,你所说的不单单是我心中所想,也是我心里所盼,和连和扶罗韩部两败俱伤不说,实力也会大减,元气大伤之下,咱们部族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三部中实力最强的一部,而那两部自然不敢再轻易威胁我部,只会因为彼此的怨气再次针锋相对,虎视眈眈,到那个时候,无论是我们对他们徐徐图之,还是放手不管让他们再度对抗,都是我们发展的好环境啊。”轲比能很是开怀地说道。
“到那个时候,草原族人都来投靠我们,我们就能够赚到更多的金银,而他们两部终究会越来越弱,直到我们出手或者他们自己消亡。”轲比能说道,“让整个草原都为我轲比能养牛放羊,黄金都能在我帐前堆成山。”
苴罗侯也跟着附和称赞了几句,他只是觉得,这个情况是他能够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情况了,当然,更加不能排除和连或者扶罗韩抽什么风,毕竟现实并不会如同哪个人所设想一般发生,尤其是两军交战这种事情。
李云义收购羊毛牛皮的事情终于传到了轲比能这里,而且点名就要轲比能提供的羊毛和牛皮。
说是李使君在见到轲比能部送来的牛羊之后很是满意,尤其是在用轲比能送去的羊毛做出来毛线等物品之后,更是大加赞赏,不单单来信将草原的牛羊称赞了一番,还送来了两件羊毛织成的衣衫。
这种衣衫比现如今中原最好的面料摸起来竟然还舒服一些,而且整件衣服竟然是用羊毛做成的线织成的。
轲比能拿在手中,感慨万分,汉人竟然有如此多的能工巧匠,能将又脏又油的羊毛变成这种美丽舒适的衣裳,衣衫上的花纹虽然仅仅是用线织成,但是却精美好看,这种衣服若是在冬天穿,比毛裘倒是轻便许多,而且也更加贴身温暖。
李使君,果真是神人!
李云义的来信中说,这件衣衫虽不过二斤余,却要用整整十斤多的羊毛才能做出来织成这件衣裳的毛线,所以他需要的是大量的羊毛。
轲比能见信眼都笑弯了,这信中所写的并非纸上的这几个字,分明就是:“我要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轲比能自问,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牛羊,只要愿意他可以蓄养很多,所以草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羊毛,李云义收多少,他就能给多少。
就在和连和扶罗韩打得热火朝天之时,苴罗侯带着一批羊毛上路了,他要往幽州去,给李云义送去第一批羊毛。
可就在出发之前,一个消息传到了轲比能部,让苴罗侯的行程迟了数日。
王庭气势汹汹,发兵先攻,却不敌扶罗韩部,自一开始的僵持之后,节节败退,甚至隐隐将有仓皇崩溃之势。
正在此时,老将宇文质挺身而出,率一千骑兵硬挡扶罗韩部三千精锐,只是终究年老力颓,虽拦住了这三千精骑的脚步,宇文质却力战而亡。
死前放声高呼:“宇文质不负王庭,小阎罗不负可汗!”
小阎罗,正是他当年带二百精骑奔袭闯营,星夜斩下敌军首领头颅返回之后,老单于檀石槐对他的称呼。
如今战阵之上,似乎他还是那个小阎罗,檀石槐嘴里永远的小阎罗。
宇文质的遗体被马车载回王庭,星沉月落,草原上走过号角声声,扶罗韩部罕见地没有动兵骚扰。
也就是宇文质的死,激起了王庭一些将领胸中的那一丝气概,待到扶罗韩再度攻击王庭军队时,却不如之前那边捷报频频,反而像是被一面城墙死死地拦住了前进的马蹄。
“宇文质!宇文质!宇文质!”扶罗韩在帐中怒喝三声,“为什么老天会生出个宇文质!”
苴罗侯坐在轲比能面前,双目通红,紧咬的牙关显示出他现在胸中极为不平静。
那晚的叮咛教诲尤在耳畔,那日送别时的眼神身影仍旧历历在目,苴罗侯早就担心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是但凡人所担心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而且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轲比能的桌前摆了两个酒杯,青釉白底,一个是那日招待宇文质用过的,一个是宇文质用过的。
他将酒壶中的高粱酒倒满杯子,端起来仔细端详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嘬了一口酒之后,仰起头将其一饮而尽。
“苴罗侯,收拾收拾,明日启程将那些羊毛送过去吧,钱财什么的也不必急着结清,我们和李使君做的是长期的生意,没有必要每次都算的那么清楚。”轲比能嘴里对苴罗侯说着,心里想的却是那日款待宇文质的时候的情景。
“是。”苴罗侯站起身来,压着嗓子沉声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老大人,这是我从中原买来的新鲜物什,这酒杯的名唤青釉,乃是一种瓦器,用一种泥土烧制而成,却能带着如此圆润光滑的手感,实在是神奇。”
“老大人,这酒不似草原烈酒,先小嘬一口,品尝一番风味,再大口下肚,才能完全体会得到这其中的美妙。”
“……”
轲比能端着另一杯酒走到宇文质坐的地方,讲手中的酒轻轻滴了一些,然后挥手将其洒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