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隶属汉中,同属益州。
早在大军南下的时候,关羽便磨刀霍霍。益州山路难走,这倒是小事。提前诞生的火药性能马马虎虎,开山碎石却不在话下。
雍州驻军长期在凉州作战的时候,齐军修缮道路的举措让张鲁不安恐惧,却也没有主动开战,送人头的念头。
长久时间当中,齐军都在修路,汉中军都在看齐军修路。二者互不干扰,甚至张鲁在等李云义派人的招降自己。自己开价,各自安好。
可他并不知道李云义的目光在南方,益州重要,从雍州动兵成本太高,还是要从荆州想办法。水运加荆州粮仓属性,足以降低行军成本。
关键时刻,雍州之兵反而能够成为一柄利刃,插入益州心腹。
“怎么办,主公?”
杨昂一脸懵逼,阳平关失守倒不是真正让他恐惧的事情,他担心的是齐公南下后,不投降的会被清算。搬家是小事,脑袋被砍了,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问我怎么办?”
张鲁脾气不好,直接一盘子砸了过去,骂道:“你等身为臣子,不思为我解惑,反倒要问我如何解决问题。”
杨昂缩头缩颈,不敢造次。无他,汉中就是张鲁的一堂言,工具人们根本不敢有自己太多意见。
听说南郑最聪明的阎圃跟杨松已经去了阳平关,张鲁身边只剩下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再无谋士。
“末将愚笨,只知道死战。”杨昂垂首,憨憨一笑,更让张鲁生气。
可生气之后,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他杨昂愚蠢,却是自己部将当中忠诚度比较高的。若是真打下去,杨昂之外所有人都会背叛自己,只有他会坚守南郑,与自己一道赴死。
“不如投降?”见张鲁不语,杨昂又道,说出来的话让张鲁怒目,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齐公定然是最恨祸乱人心之人。黄巾也好,白波也罢,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那徐州笮融假借佛教祸乱人心,便是被他一刀砍了。”
张鲁脸色惨白,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待遇时,却听到有人禀告:“主公,长安来人。”
“长安?”
“确定是长安?”张鲁追问,不满的看向杨昂。这种话应该主公来说,做臣子的只需要会“诺”就行。
“来者自称是右扶风长史,受雍州刺史所托而来。”
“荀攸的人?”张鲁眼前一亮,立马想到一个名字:“来者是张既,速速请他入内。”
终于来人了。
张鲁高兴的搓手,在见到的张既本人之后,心中的石头更是放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阳平关是怎么丢的,可上庸告急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要不了几日,齐军就杀到南郑了。
阳平关是雄关,却不能抵御荆州方向的敌人。
“齐公治下右扶风长史张既见过张天师。”
“天师?”张鲁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的汉中太守身份现在也不做数了?好歹是自己花钱从长安朝廷,李傕郭汜手中买来的,有朝廷背书。
“天师这一称谓齐公愿意保留,至于别的,只要张天师迁移到龙虎山,齐公便会将龙虎山当做道家圣地。除了传教不能如今日一样随意布道,以五斗米为税赋之外,其他稍作修改,张天师便能够成为道家之首。”
张既面无表情,并不喜欢张鲁这样的神神鬼鬼的人。可这乱世当中的确有一些人以神鬼之名作祟,祸乱人心。
若非刺史下令,也轮不到自己来此处劝降。
笮融那一类人已经被斩杀殆尽,张鲁品性寻常,没做过什么好事,却也不是太坏的人,也能被拉拢,继续传播道教。
“此事事关重要,还请使者......”
“关云长将军制定的计划当中,应当是三日内破南郑,继续南下益州。若是天师不能尽快作出决定,只怕迟则生变。”
张既轻轻摇头,抬出关羽的时候,在场的汉中将领人人色变。
“还有一事本官也不隐瞒天师,上庸方向的斥候已经抵达南郑城下。除荆州之外,交州刺史朱符,交趾太守士燮等人已经上表归降齐公。交州已定,太史将军正在南下接手交州防御,更换官员。此刻天下人的注意力都在汉中上面。”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死寂。张鲁已经傻了,荆州扬州旦夕平定也就罢了,现在交州也投了。
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只剩下益州还在负隅顽抗。
准确说是自己跟刘璋那废物。
“尽快决定吧。”
张既说完就走,没有丝毫留念。汉中军士笃信鬼神,身上战甲武器残破,只有符纸崭新。有坚城这一军倒是能够坚持几日。
可齐军纵横天下,最不怕的就是坚城。
“齐公究竟要什么?”他忍不住问,可这个答案无人能够回答。
只有翌日关云长进入南郑的时候,他有机会问出这一问题。
“某家只知道齐公甚为爱民,这般做对百姓有好处,齐公便会去做。”
“天下太平吧?大概。”
可关羽这样的武夫无法准确回答,身边法正等人沉思许久,还是不清楚。人人平定或许是,但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辗转数日,到了南阳,见到齐公之后,张鲁的问题猝不及防,让李云义沉默了数十息。
“这个问题,孤倒是没想过。一开始是求活,后来是带着更多人活下去。到了现在,则是带着全天下的人更好的活下去,吃饱穿暖,不受欺负。至于别的,来日方长,总会一点点见到......”
张鲁略微沉默,他不信。不相信李云义最初的想法如此直白,没有任何野心。能够短短数年就打下如何打一片基业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城府都没有,对谁都说真话。
可隐隐的,他又相信这是李云义最真实的想法。毕竟他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面弄虚作假。
没必要。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能毫无顾忌的去做一件事情,不怕粉身碎骨,也要去做。哪怕到头来,什么改变都没有,也要去做。”
他哂然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天师,你会去做吗?”
“会——不会。”
张鲁凝神,说了一个会之后,便缄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