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送走萧明泱和龙女之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秦观月今晚可要点火炉。
秦观月想了想,回道,“点吧。”
掌中莲的毒性古怪,一疼起来全身血液像冻起来一样,一般她会提前吃缓解的药,但自从前几天毒发那次硬熬过去后,她越来越怕冷,最近又是化雪的天气,所以她都会在房里额外点上炉子。
“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有点想念某个人体暖炉了。
妙妙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离开,片刻又走了进来,“大人,孙副将求见。”
“让他进来。”
孙楚依旧是一身铠甲,一进来就递出雕着云纹的瓷瓶送上来,“这是陛下命在下送来的,并且让在下告知少师,此物难寻,如今只存一件。”
“有劳孙副将了。”
秦观月接过瓷瓶,见孙楚还没走,问道,“孙副将还有事?”
孙楚回道,“宁婴一直闹着要见少师,说他愿意告诉我们网罗的阴谋,只不过需要我们先放了他。”
“不能放。”
“可万一……”
“孙副将。”
秦观月轻声打断他,“宁婴虽不聪明绝顶,却也不傻,否则也不能在陛下手下安然活到今天。”
孙楚面露尴尬,“咳,少师,妄议陛下……不妥。”
秦观月并不理会,继续道,“入京我灭云氏,抓宁婴,可以说是为大羲平乱,可打击朝中南卢党派势力却是明明白白地在为陛下筹谋,是上不得台面的,宁婴自不会因为我那日去牢中演的一番无辜的戏,就对我释疑。”
孙楚却不赞同,“南卢党把控朝政,暗中受贿,屡屡阻挠陛下施行新政,早该打压。”
“这是因为你效忠的人是陛下。”
秦观月顿了顿道,“宁婴与网罗先前是互相利用,现在是一根绳的蚂蚱,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你们想知道网罗的阴谋,可如果网罗失败,他也会跟着死。”
“……”
“你们将罗平严刑拷打都没问出什么来,最大的可能是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秦观月对上他期待的眼睛,“宁婴也姓宁,网罗不会信他,这点宁婴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不可能老实等待网罗来救他。”
孙楚急道,“可若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呢?”
“若他不知道呢?”
秦观月反问,“自我入京,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可我在东迎楼前遇刺,说明他们已经意识到是我在暗中指使,所以才会将我除之而后快。天子祭在即,不能有任何差池。”
“四国使者,三十万琅琊百姓。”
秦观月认真地看着他,“孙副将,我知晓此次琅琊城,乃至整个大羲都面临着莫大危机,可陛下既然将此重担交予我,那我便会为此战中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流出的每一滴血而负责。”
“……”
孙楚定定看着她许久,最后才垂下目光,“是。”
“我知道你们的将军不信我,我也不需要他的信任,只要他在这期间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秦观月淡淡扫了他一眼,“孙副将可还有事?”
孙楚抿紧唇,转身要走,忽然殿外一道身影掠来。
萧声匆匆走进来,将一封信交给了秦观月,“唐海送来的。”
秦观月打开信封扫了眼,“青书苑,飞燕坊……孙副将对这两个地方了解多少?”
“青书苑名字好听,可其实就是个玩乐场所,鱼龙混杂,平时不少阴私事,不过他的掌权者叫赵还义,是凤丞相的侄儿。”
孙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两个地方,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相比之下,飞燕坊就干净多了,是正经的高雅之地,平时不少文人大儒在那里吟诗作对。”
“当家人呢?”
“飞燕坊的当家人叫花瑶雀,八年前来了京城,得了林家大少的青眼,一手壮大了飞燕坊,为人清高孤傲,颇有才情,心地也不错,时常接济穷人。”
“八年前来的京城?”
秦观月目光微顿,“她原来是哪里人?”
孙楚想了想,“似是他国逃亡的流民,据说家破人亡,身世颇悲凉。”
秦观月若有所思地想了会,随即将那封信交给他,“孙副将,将此信交于楼将军,让他明日一早带人将这两处地方搜查一遍,记住,事前不要泄露一丝消息。”
孙楚有些犹豫,“这两处地方靠山不小,若要搜捕……”
“直管搜便是。”
“……是。”
孙楚心有疑惑,却还是接过信封走了。
秦观月看向萧声,“烁金密盒的图纸可送过来了?”
“花勿空亲自送的,现在在城南的客栈住着。”
“若要不泄露风声,楼冰河必然会与孙楚兵分两路,分别搜捕青书苑和飞燕坊,届时真正有鬼的那方必然会有所动作。”
秦观月目光幽深起来,“你与花勿空可暗中伺机而动。”
“嗯。”
萧声点了下头,转身飞掠出去。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妙妙走进来说了句,“大人,该休息了。”
秦观月抬眼看了外面升起的弦月,“不急,你下去吧,我去外面走走。”
“大人……”
妙妙迟疑地看着她,“您身体刚好,不能吹寒风。”
秦观月挥挥手让她下去,向外走去。
刚绕过走廊,余光突然瞥见站着的一个人影。
秦观月头皮一麻,立刻从腰间摸出暗器朝那边举起——
“这么害怕?”
站在那里的白禅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
秦观月神经松弛了下来,目光落在他脚边化开的雪水,“世子偷听夜这么光明正大?”
白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了目光,“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秦观月想说就是因为怕死,才要待在这里,“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一起走走?”
白禅看着她,“我没吃晚饭。”
“……”
秦观月假装没听见,顺着走廊往前走,结果刚一踏出走廊就被扑面的寒风吹的打了个寒战。
“阿嚏!”
身后有人一声叹息,而后一件带着体温的披厚风披到了她身上。
秦观月回头看了某人潇洒却单薄的锦袍一眼,笑问,“世子不冷?”
“管好你自己。”
白禅语气淡淡,“飞燕坊,青书苑都有朝中大臣撑腰,楼冰河的搜查没那么顺利。”
“不顺利也要搜,天子祭在即,网罗的目标可是四国使者,必须要尽快找到对方的老巢。”
“我以为你的目的是烁金密盒。”
秦观月脚步顿住,意味深长道,“我好像没说过这句话,殿下可不要冤枉我。”
白禅向她走近一步,“你根本不在乎网罗的阴谋,也不在意会死多少人。”
秦观月后退一步,“世子殿下怎知道我不——”
“何时认出我的?”
“世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刚才看清是我时,为何松了一口气?”
“东迎楼。”
秦观月无奈,抬眼看着他,“射余世子不会拼命护我周全,而越闻天会。”
“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背叛我,即使再见面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禅猛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墙壁上,欺身上前,目光冰冷,“秦观月,你何以觉得我真的不会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