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下来那日,秦观月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却还赖在床上不出门,不见客。
妙妙拿她也没办法,因为从云妃娘娘那次见到人后,来寄云殿的人就更多了,实在是烦不胜烦。
而这日一早,秦观月正打着呵欠,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微睁眼便看到了一张扭曲的大脸,吓得瞬间清醒。
”大人您醒了!”
妙妙噗通跪在她床前,双眼含泪,激动到破了声,“大人……圣旨……圣旨……”
秦观月见她眼泪花花的,眯起惺忪的眼睛,“……砍我头?”
“呸呸呸!是陛下封您为帝师的圣旨到了!”
“……”
秦观月默默听完,而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回去。
身后的妙妙依旧处于无法自拔的亢奋中,扒着床沿问道,“大人!您怎么都没反应?您是不是还没醒?您听清了吗?圣旨,陛下封您为帝师了!什么御史台尚书台,连凤丞相都答应了!”
“……”
“大人?大人?哎呀,您怎么又睡着了?”
“……”
秦观月又眯了一刻才起床,并且让妙妙准备了些糕点和甜汤。
妙妙好奇,“大人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我出去一趟。”
秦观月穿好衣服,又叮嘱了句,“对了,糕点别太硬,软糯点。”
妙妙疑惑地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萧声皱眉跟着秦观月站在了国子监前。
“我还以为你终于想起来去对付那许氏母子了。”
“身为庶室想出头,许氏母子还算有骨气,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付他们,因为用不着。”
秦观月轻笑地往前走,“毕竟往后整个京城都知道那母子二人与我有仇,届时谁敢与他结亲就是与我为敌,我敢保证,往后整个许家在经常都不会再有立足之地,更别说那母子二人。”
萧声看了她一眼,心说果然还是她的风格。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报答救命之恩。”
萧声这才想起之前越闻天盗解药时,便是这里的祭酒帮忙的,“越闻天的救命之恩,你报答?”
秦观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声却继续说着,“四天了,真的不去见见?他可受着伤呢。”
秦观月眉心微蹙,“他伤怎么样了?”
“还好,总之已经开始找青王妃的下落了。”
“……”
秦观月便不再问,一脚踏进了国子监的院子。
那棵槐树下,一方石桌,两张石凳,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执棋思忖。
她上前一礼,“钟祭酒。”
钟玉见到她也不惊讶,挥了挥手,“来一盘?”
秦观月在她坐下,诚恳道,“在下不精于此道。”
“哦?”
钟玉抬起眼皮看她,满脸皱纹堆起了一个揶揄的笑来,“我以为你专于筹谋算计一道。”
这话明夸暗讽,秦观月也知道眼前这老人家不简单,而自己入京后做的事也着实算不上光明磊落,因此她没有反驳。
钟玉见她不说话,又耷拉了眼皮,一边低头研究棋局,一边慢吞吞地问,“这回带糕点了没啊?”
秦观月打开食盒取出糕点和甜汤,“祭酒似乎猜到了我今日会来。”
“你向来行事喜欢有条不紊,一步三算。”
钟玉端起甜汤舀了一勺,头也没抬道,“跟当年一点儿也没变。”
萧声目光陡然一凛。
秦观月也是心头一跳,笑问,“……祭酒说的当年是?”
钟祭酒动作一顿,抬头瞅了她一眼,“记不得我了?”
秦观月一怔,“您是?”八壹中文網
钟玉喝了口甜汤,摇头晃脑道,“你都是我教的,我这国子监比你那钦天鉴不绰绰有余?”
这话太过狂傲,多年来她只听一个人这么说过。
“……师公?”
城南,东迎楼。
老先生一声惊堂木,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众人,说着近日来的大事。
熙熙攘攘的街上今日格外热闹,引得众人时不时低头去看。
角落一位风尘仆仆的道士拎着算命的行当吸溜吸溜地喝茶,“舒服舒服……京城的茶就是不错。”
京城有不少道士和尚,但都在庙里道观里,倒是少见在东迎楼里的。
旁边的人瞧着面生,便问了句,“道爷头一次来京城?”
道士点点头。
那人便笑道,“那怪不得了,这东迎楼的茶水酒水点心饭菜可都比得上宫中御厨的。”
道士心说这价钱只怕也比得上宫中御膳,他一路骗来的钱也只够喝这一壶茶的。
他没接话,扭头看向楼下街道来往的一队人,好奇地问了句,“我见这些人来来回回运了好几趟东西了,这是谁家要下聘礼吗,出手这般阔绰?”
“道长可是光顾着喝茶了,也不听听这先生说的书?”
身旁几人闻言都笑起来,“这是在修帝师府呢,整个京城都在说这事,你瞧见的这些车拖人运的物件可都是陛下赐给那位帝师的。”
“帝师?”
道士虽为道士,却也是大羲的道士,倒是明白大羲的帝是客不仅仅是国子监里教皇子公主读书的帝师,立刻来了好奇心,“新帝师是谁?已经定下了?”
“还能是谁,自然只有那位太子少师了。
有书生轻笑一声,“道长有所不知,这帝师是个女子,生的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前些天险些让二皇子连亲王之位都不要——”
‘’刘兄,慎言!”
一道低喝声响起,道士扭头看过去,却见那书生旁还坐着一位瘦弱书生,衣裳洗的发白,却干净整洁。对方脸色微冷,说的自己同伴面色讪讪。
“谢兄莫恼,我无意冒犯帝师……”
“京城皆知二皇子年轻妄为,风流任性,帝师平白被其连累不说,为了顾及皇家颜面,还在陛下面前立下誓言终身不嫁,你一番胡言便是将其传成了祸国妖女,将其名声置于何地?”
谢珩说完后看向道士,恭敬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道长莫要误会,帝师虽为女子,然德厚无亏,品行无双。”
道士听他夸得这般厉害,有些疑惑,“一个女子,这般厉害?”
“帝师出身钦天鉴,师承前任帝师宫先生,尚未入京,便于同安破云氏勾结成王宁婴谋逆之事,而后更是智破天子祭七十二国阴谋……”
“等会等会!”
道士瞪大了眼睛,激动不已,“你方才说那位女帝师在同安破了云氏和成王的谋逆之事?”
谢珩点头,“正是。”
“那帝师叫何名字?”
“帝师姓秦名胥,字观月。”
“秦胥……秦观月……不太对啊……”道士喃喃自语了会,最后挠挠头,拎起家当往外走。
那书生疑惑,“道士可是要找道观歇息?”
道士头也不回道,“不找道观,找地儿吃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