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楼冰河,参见陛下!”
御书房内,风尘仆仆赶回京城的楼冰河连衣服都没换,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宁昭面前。
宁昭坐在桌案后嗤笑一声,扔了笔,笔墨溅在桌案上,旁边的王总管吓得弯下了腰。
“朕不喜欢问罪,朕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
楼冰河弯腰叩地,“臣一时疏忽,耽误了时日,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
宁昭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片刻,松了语气,“既然药已送到,朕也不再追究,一路奔波,可辛苦?”
“谢陛下关心,臣无碍。”
“回来时可见过孙楚了?”
“尚未。”
“是么。”
宁昭重新拾起笔,淡淡道,“今早大典之事想必你已知晓,凌云骑损失一人,然霜寒洲朕暂且不会动他,故而又给你补了一人,据说此人对你很是仰慕,是个将才,你记得好生教他。”
楼冰河沉默片刻,缓缓拱手,“是。”
“行了,回去吧。”宁昭挥挥手让他退下,意思是此事揭过了。
楼冰河却未动,“陛下,霜寒洲此人危险至极,当严加看管才是。”
宁昭扫了他一眼,微叹了口气,“朕怎会知道?只是观月已开了口,便是决心要保下霜寒洲的,朕不能不允。”
“陛下——”
“此事已定,不必再说。坤舆草已取回,观月暂且无事,你也辛苦了,回去吧。”
“……是。”
楼冰河转身离开,刚出御书房的门,就迎上了一个身穿薄甲的凌云骑。
楼冰河扫了眼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陌生少年,便知道这便是陛下说的那个护驾有功者了。
“叫什么名字?”
“卑职姓杨,名斐。”
“杨……”
楼冰河鹰眸微眯,“洛丘杨氏?”
杨斐连忙摇头,解释道,“辛肥郡百扬镇杨家村杨氏!”
“……”
楼冰河眉头紧锁,“……杨家村?”
“恩恩!杨家村!”
杨斐激动地看着他,“我是我们村力气最大的!您当年去我们那里发赈灾粮时还夸过我的!”
百辛肥郡确实有过洪灾,也是他亲自带人赈灾,至于他有没有夸过一个少年力气大,楼冰河确实想不起来了。
他松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少年,“找我何事?”
杨斐拿出一只刻着云纹的瓷瓶,恭敬道,“将军,这是方才太医院送来的,说是东西贵重,需要将军亲自送去帝师府。”
楼冰河盯着那瓷瓶看了会没说话,他刚入宫便让人将坤舆草送去太医院,不过一个多时辰,这药就已经做好了,只怕药丸子都没搓好,可见秦观月有多危险。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讥讽地笑了。
对待被关在笼子里的鸿鹄,自是要大度些的。
他抬手接过瓷瓶,往宫外走去。
帝师府外热闹得很,刚过了晌午,帝师府便迎来了一轮又一轮恭贺的人。
早上帝师大典上的刺客混乱让楼冰河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却丝毫没阻拦京中讨好帝师的人的决心,上至太子,下至小小京官,都纷纷带着贺礼亲自上帝师府道贺,将整个帝师府围得水泄不通。
楼冰河刚到帝师府,便看见自家骁勇善战的副将站在门前迎客,脸都笑僵了。
他一走过去,就引来了对方的注意力。
“将军!”
孙楚见到他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凑上来,一边感叹他终于回来了,一边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陛下,甚至也没守好凌云骑,白白让陛下找到机会塞了个人进凌云骑。
“凌云骑属于陛下,陛下自然可以擢人进凌云骑。”
楼冰河对此事十分平静,倒是看向帝师府前热闹的景象轻笑一声,“秦观月呢?”
“没出来过,这些客人都是侍女招待的,她连个人影都没见。”
“……”
楼冰河随意扫了眼便看见几个一品大员,其中不乏丞相派和南卢党的,哪一个放到京城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结果到了秦观月这儿连个人都见不着。
他嗤笑一声,“她架子够大的。”
“……”
孙楚摸摸鼻子,心说他这辈子见过架子最大的除了那位襄未女帝就是秦观月了。
楼冰河负手向前府内走去,“走,咱们也去道声喜。”
孙楚尴尬地跟上去。
帝师府外头人来人往,妙妙与其他人下人忙得不可开交,府里头秦观月悠然自得地品着茶,连谢玉都看不下去了。
“你不出去待客?”
“我又不是卖笑的,凭什么要出去待客?”秦观月淡淡抿了口茶,十分从容。
谢玉是真服气,他这大师兄在这点上是丝毫也没变。
“你对当今陛下也是如此?”
“那倒不敢,毕竟命在人家手上。”
秦观月懒洋洋地扭头,“打算什么时候回浮云山?”
谢玉气急,“我才刚来!”
“问问而已,等你回去,我抽空送送你。”
这话说的便熨帖多了,谢玉便展了笑颜,“不急,此次下山我也打算在京城游历一番。”
“不是为了盯着我?”
“师兄何必为难于我。”
秦观月轻笑一声,没再扒他的小心思。
谢玉又问,“师兄的传奇事迹我都听说了,听说知你与襄未女帝和龙女交情不浅?”
秦观月毫不反驳,“我跟秦帝也有点交情。”
谢玉尴尬一笑,“我就问问……”
秦观月笑了笑,看也没看他。
正是尴尬的时候,幸好妙妙跑进来说了句,“大人,郑国公府来人了。”
秦观月弯了弯嘴角,放下茶杯朝前厅去了。
谢玉心中一动,上前拉住萧声,“她等郑国公府做什么?”
萧声偏头看着他,而后挪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抬脚走了。
“萧老二——”
谢玉啐啊口,转身跟了上去。
前厅的客人都是朝中大员,免不了互相寒暄,十分热闹。
秦观月一出现,整个前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玉跟在后面正好看见这一幕,心说他家大师兄的威势果然在什么地方都管用。
秦观月扫了眼众人,微一颔首,“在下身体不适,故而耽搁了些,望诸位大人海涵。”
众人自然说不要紧,又有人开始道贺,送礼。
“微薄心意,聊表贺意,望帝师笑纳。”
“诸位大人客气了,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喝杯茶吧。”
秦观月自不会当真以为他们送的是薄礼,吩咐妙妙去取了些贡茶特产之类作为回礼。
众人推辞不受,秦观月却没有心思跟他们客套,笑了笑便走向了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男子她熟悉得很,正是当日被她在重伤昏迷中抬进牢里的何晟,这会见了她脸色难看得很。
倒是他身边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一袭月白锦衣,容貌娇丽,落落大方。
秦观月走过去时,少女正蹙眉劝说着何晟什么,一见到她过去,立刻敛了愁容,恭敬地向她行了大礼。
“何琳见过帝师,恭贺帝师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