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习习,朝阳初升。
柔和的光照在潺潺的溪水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晕来,一大清早溪边已经有人在洗衣裳了,棒槌声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儿新来的那个小媳妇子仗着自己个有几分姿色,便明目张胆的勾着大当家的去她家里过夜。”
“是吗?”
“我昨儿瞧瞧的真真的,天刚擦黑那小媳妇就让自己孩子守在门口,见着大当家来了,死缠烂打的将人拖进了屋子里,这不一夜也没出来。”
“啧啧...咱们这大当家的往日里瞧着倒是个清高的,不想也禁不住呢。”
又有人道:“男人嘛,还不都一样。”
......
洗衣裳的都是些中年妇人,扎推在一起说话自然也没个避讳,说到兴致高时,齐齐发出了一阵阵爽朗的怪笑声。
说话声随着细细的东风送到了梅玄宁的耳旁,她倒也不生气,端着木盆朝着上游走了去,山寨本就不大,这些妇人约莫是被憋坏了,难得碰到点新鲜事,自然要热切讨论的。
“娘亲,他们是在说我们吗?”
熙熙年纪不大,可却什么都懂,他垂着眼皮,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梅玄宁低声解说道:“娘亲问你,大当家的昨儿晚上歇在咱们家吗?”
熙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梅玄宁伸手捏了捏他柔软的小脸,“这不就对了,可见她们是在扯谎,由着她们去吧,只要咱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她们在外面乱说。”
熙熙“嗯”了一声,提着小木桶往溪边跑去。
昨儿他跟梅玄宁来溪边挑水的时候,见溪水清澈,里头有小鱼小虾外,还有很多田螺,是以今儿一早梅玄宁来洗衣裳,他非得要跟着,说要来抓田螺。
这些生活技能都来自于原主,许是身体的记忆深刻,以至于她做起烧饭打扫,洗衣挑水这些活来特别的熟练,她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蹲在水边洗衣。
熙熙则卷起了裤脚,蹲在溪边认真的捡田螺。
早上的水有些凉,梅玄宁只许他在溪边活动,她边洗衣裳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儿子,熙熙很听她的话,没有离她太远,偶尔捡到一个大的,还特特的跑回来拿给她看。
梅玄宁夸了他,小家伙又喜滋滋的跑去捡了。
“这些田螺都是我家的,你不许捡!”
熙熙刚捡了几颗田螺,准备放进小木桶里,可不远处站着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男孩长的胖嘟嘟的,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你胡说,难道小溪是你家挖的吗?”
熙熙斜着眼看他,将小木桶死死的抱在怀里,这可是他辛苦捡来了,娘亲说了,只要他捡的够多,就给他做香辣田螺吃。
到手的美食,可不能飞走了。
小溪是自然形成的,溪水是山顶上的冰雪化开而来,自然不是他家的。小胖子一时词穷,作势就要来抢。
“哼,我说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
熙熙不喜欢打架,瞧着小胖子朝他扑来,抱着小木桶就往回跑,小胖子扑了个空,再加上小溪边鹅卵石较多,脚下一个打滑,小胖子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最要命的是他的下巴磕在了石头上,细碎的阳光下一个细白的影子飞了出去。
熙熙都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是小胖子的牙齿。
小胖子摔倒,不复刚才的蛮横,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娘,娘有人打我......”
哭声一起,很快就有一个膀阔腰圆的妇人急急的赶了过来,她的手中还拿着棒槌,见着自家儿子满嘴是血,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
“是谁?是谁弄的?”
小胖子隔着泪眼指向了熙熙。
熙熙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是我......是他要抢我的田螺,他自己摔的,不关我的事。”
妇人见是个孩子,倒也不跟熙熙计较,扯着嗓子喊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梅玄宁放下手中的活,忙赶了过来。
他安抚着儿子,“熙熙不怕,告诉娘亲,是怎么一回事?”熙熙抽抽噎噎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梅玄宁知道自家儿子不会说谎。
妇人见梅玄宁是个生面孔,又见她生的清瘦貌美,便也猜到她就是昨儿才来的狐狸精。
她仗着自己的体型,凶神恶煞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气势咄咄逼人。梅玄宁原本只想着是孩子们相互间打闹罢了,这么大的孩子皮着呢,她没想将事情闹大。
可有些人却不让。
梅玄宁也没给她好脸色,“你家儿子要抢我儿子的田螺,自己踩到鹅卵石滑倒了,你反倒来问我要怎么办?真是好笑,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寨子里的妇人比外头的那些村妇更野蛮些,见梅玄宁嘴上不饶人,伸手就要来揪梅玄宁的头发。
梅玄宁伸手一个格挡,身子一个旋转,轻松躲开,然后伸脚轻轻一绊,那妇人便摔了个结实。
妇人吃了亏,哪里肯罢手,叫嚷着要跟梅玄宁拼了。
梅玄宁让儿子躲远些。
熙熙看了看那胖胖的妇人,又看了看瘦瘦的母亲,不肯挪步,那个人都抵他娘亲两倍大了,他现在是大孩子了,得要保护母亲。
梅玄宁看着一心护着自己的儿子,笑的格外的温柔。
“娘亲可以保护好自己。”
熙熙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梅玄宁,往后退了几步,再远便说什么也不肯退了。他得离娘亲近些,这样娘亲被欺负,他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娘亲打架了。
他忽然就不喜欢这里了。
这里的人跟陆家村的人一样的坏,就知道欺负娘亲,欺负他。
梅玄宁不愿跟那妇人纠缠,一个擒拿手将胖妇人制伏,胖妇人疼的嗷嗷叫,梅玄宁冷声道:“大家都在山寨里住着,我不主动惹麻烦,你也不要再胡搅蛮缠,否则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话毕,她甩开了手,然后便带着儿子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熙熙都低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娘亲,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啊?”
梅玄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孩子,大人的世界总是残酷的。弱,就是原罪。方才的情景若不是她会些功夫,吃亏的就是她们母子。
人性向来如此。
“谁说的啊,大当家的就很喜欢熙熙呀。”
小家伙精神稍微好了些,“可是...可是我想要好多好多人都喜欢我啊。”
这么大的孩子最需要玩伴,可是前些年在陆家村他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梅玄宁摸了摸他的发顶,“等熙熙长大了,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了。”
“真的吗?”
小人儿撑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梅玄宁。
梅玄宁笑着点头,又道:“等一会儿回家,咱们将这些田螺放进木盆里养着,再滴些香油进去,养个三两日待里头的泥沙都吐净了,娘亲给你做香辣田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