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外头收徒的喜悦,寨子里却弥漫着分离的悲苦。
梅玄宁做事向来果决,既决定回陇西自己真正的家,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况且他们来寨子里也没多久,也无多少家私,简单收拾下便可以上路了。
阮安堂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多劝。
一直想找机会向梅玄宁说清自己的心中所想,可家里总有人出入来告别,他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倒是梅凌溪见他在屋外来回踱步,便好心出来提醒他。
“嗳,再不说可没机会了。”
他一耸肩撞了撞阮安堂,“追女孩子,脸皮就得厚些,你不说出你的心意,旁人怎知道你心中所想?”
阮安堂斜睨了他一眼,瞧他说的头头是道的。
“你追过女孩子?”
梅凌溪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尖,心虚的别开脸去,继而低声自语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呵!
敢情也是个雏儿,就这还来教他做事?
阮安堂鄙视的看他一眼,其实他心里头有答案,梅玄宁这样的人是不会看上他的,可他不死心,还想问上一问。
胖虎舍不得熙熙走,拉着他的手早已哭成了泪人。
寨子里的男人们哈哈的笑了起来,“虎子,你还是不是爷们了,怎的哭的跟娘们似的。”
小孩的心事这些大人哪里懂。
胖虎哭的更伤心了。
熙熙也一个劲的抹眼泪,他舍不得走,可又不得不离开。胖虎也不能跟他一起走,他们母子得留在寨子里才有活路,外头世道乱着呢,要是没有实力,出去就是个死。
他将木鸟塞进胖虎的手里,抽抽噎噎道:“这个送给你,你要是想我了,看看她就行。”为了让胖虎记得他,记得这只鸟,他昨儿连夜在木鸟的翅膀下面刻了字。
熙熙。
熙字比划多,两个熙字就更多了。
他昨儿晚上为了刻上这两个字,一直刻了大半夜,小手上都磨的起了水泡。梅玄宁原想帮他的,可小家伙却不肯,说必须得自己刻才有意义。
胖虎捏着那只木鸟,哭的眼泪鼻涕一把。
熙熙抱着他,“胖虎,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长大了,我就回来找你。”以前在陆家村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跟他玩,每个孩子都骂他是野种,说他是傻子的儿子小傻子。
等到了寨子,他才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这对他的意义格外非凡,也更加重要。
胖虎原本都快止住泪了,听了这句话又嚎哭了起来,他抽噎的厉害,“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啊,千万不要把我给忘了。”
两人相拥而泣。
时间终于还是到了,是时候分别了。
熙熙一手拉着梅玄宁,一边回头看胖虎。胖虎站在原地对他摆手,可想了想还是追了过去,拉住熙熙的手,“我送你到洞口那儿吧。”
短短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
看着熙熙进了黑漆漆的密道里,胖虎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陆元熙,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声音稚嫩,回荡在山洞内。
熙熙哭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心里难受极了。
梅凌溪心里也不大好受,要不是胖婶不愿意,他都想把胖虎带着回陇西了,他摸了摸熙熙的脑袋,安慰道:“不哭了,等回了家你就有新的玩伴了,到时候你就会忘了他的。”八壹中文網
“不会的!”
熙熙气呼呼的打开了他的手,即便有了新的玩伴,他也不会忘了胖虎的。
刚才临分开的时候,胖虎也给他送了礼。
礼物是胖婶给烙的饼,他说,“熙熙,我娘说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你带着饼,路上饿了就吃。”
熙熙将还有余温的烙饼紧紧的抱在怀里。
听胖婶说,这些烙饼是她和胖虎天还没亮就起来新做的,他想这烙饼他不能吃,要好好留着,等将来要拿着烙饼和胖虎相认的。
密道似乎比以前短了些,不过片刻就出了山洞。
外面日光正好,无数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照了下来。
阮安堂还想再送,梅玄宁却道:“大当家的留步,回头得了空我会带着熙熙回来看大家的。”
熙熙撑着泪眼看他。
“大当家的,我要走了,我...我以后会想你的。”
他以前不想让大当家的当他的后爹爹,可是现在要走了,他又舍不得。
阮安堂摸了摸他的小脸,心里百味杂陈,他将梅玄宁叫到了一旁,打算最后一搏。
“那个...我的情况你也了解,你要是愿意,我愿意待熙熙跟亲生儿子一样的。”
他单刀直入的说出了心里的话,整个人感觉轻松了许多。
梅玄宁不出意外的拒绝了,连一丁点的停顿都没有。
“阮安堂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相信你说的话,可是我现在连我自己都没找到,实在没心思考虑其他的,当然了等哪一天我想起了所有事,我有心想要找人过一生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阮安堂低下头,苦笑着。
“可以的话,我想让熙熙认我当干爹,可以吗?”
梅玄宁点头,将熙熙叫了过来。
“熙熙,你想让大当家的当你干爹吗?”
干爹?
反正只要不是后爹爹就行。
他点头,然后跪下给阮安堂磕了头。
“干爹!”
他甜甜的喊了一声。
阮安堂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挂在了熙熙的脖子上。
“这是干爹给你的见面礼。”
梅玄宁还没得及拒绝,就听阮安堂道:“可不许见外,这是我这个做干爹的送给干儿子的礼物。”
熙熙摸了摸带着温度的玉佩,看了看梅玄宁,见她点头,便收下了。
“谢谢干爹。”
梅凌溪在寨子里这些日子,跟阮安堂也算熟识了,倒也挺欣赏他的为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若是不忙,可以来陇西做客,到时候我做东,带你尝尝陇西的美酒佳肴。”
阮安堂拱手。
“一定。”
他目送着一行人远去。
走了一段,梅玄宁又想起什么,折身走了回来。
“阮安堂,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上一回我从凉州城回来,也跟你说了那里的情况,你若是有心也不必窝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土匪,外面的百姓更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