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
前几日便有人送信回来,说梅玄宁一行今儿晌午会到家。
余俏嫣一大早就起了,千挑万选的选了件颜色鲜艳的衣裳,又让丫鬟给梳了精致的发髻,装扮一新后便拢着鬓边的发问自家丈夫梅正柏。
可怜梅正柏天还未亮就被妻子给折腾起了床,这会子睡眼朦胧,打着哈欠,极为敷衍的说了句。
“好看!”
屋中静了几息,尚在犯迷糊的梅正柏忽的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过来,他朝着自家妻子看过去,果见其杏眼圆瞪,一脸怒气。
他忙不迭的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哄道:“这哪里像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娘,这分明是十七八的水灵灵的小姑娘。”
得了夸赞余俏嫣红了脸,也开了笑。
后又察觉出他话中的漏洞来,便伸手在男人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这话以后可不许说了,要是被宁儿听到了,仔细我跟你没完。”
梅正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陪着笑脸,轻轻打了自己的嘴。
余俏嫣又去厨房转了一圈,让他们一早就备好女儿爱吃的菜,回到屋子后,见丈夫又去睡回笼觉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在他胳膊上拧了几下。
“梅正柏。”
她这连名带姓的一喊,梅正柏立刻就站了起来,“夫人,这天才刚亮,离他们到家还有几个时辰,不碍事的。”
余俏嫣偏不让他睡,带着人去了正厅,两人草草用了早饭。
“我跟你说,好容易把女儿找回来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提,你心里要有数,当初要不是你死命逼问宁儿那个欺负她的野男人是谁,宁儿也不会使了性子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这么些年......”
她向来疼爱儿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如今世道乱着,她一个女儿家还带着孩子,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看到自家夫人掉泪,梅正柏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忙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今儿可是好日子,回头眼睛哭肿了,妆容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余俏嫣“呀”了一声,忙又跑回屋子里检查起了妆容。
梅正柏无法在房间休息,便去花园找了个小亭子,靠在漆红圆柱上小憩,只他刚合上眼,下人便匆匆的跑了来。
“老爷,夫人正找你呢。”
梅正柏抹了把脸,抬步往前厅去了。
她这夫人就是爱使小性子,真是半刻也离不得他,心烦之余又觉可怜可爱。
余俏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时拿着帕子擦着额上的汗,如今入了夏,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明晃晃的日头这么一晒,她哪里受得住?
梅正柏倒不怕这些,只是有些心疼自家夫人。
命人取了油纸伞和宽椅来,放在阴凉处,又让人在一旁打扇,“你是女儿的娘,是外孙的外祖母,那都是长辈,哪里有长辈站着等晚辈的道理。回头要是宁儿见着了,心里不不安的。”
余俏嫣翻了个白眼。
“女儿家的心思你晓得什么?”女孩心思细腻,她这么不辞辛劳的站在门口守着,还不是为了表示重视,表达欢迎,毕竟几年未见,也不知女儿对这个家是不是有什么隔阂与意见。
她想告诉女儿,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家都欢迎她。
可他们这些臭男人哪里懂这些。
梅正柏长相端正,摸了把额下的胡须,覆在余俏嫣耳旁轻声道:“你向来怕晒黑,要是晒黑了,那可就不美了。回头若是脸跟身上的颜色不一样了,那多吓人。”
余俏嫣“呸”了一声,斜睨他一眼。
“真是越老越没个正形了,当着孩子们的面,都当了外祖父的人了,竟也如此口无遮拦。”
梅正柏向来是一天不挨几顿骂,心里就不得劲,如今被骂了,只呵呵的笑着。
又说了些夫妻间的话,引得余俏嫣脸都红了,几次作势要打他。
对于这样咬耳朵,秀亲密的场景,长子梅清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只当自己没看见,对身旁的小厮道:“你骑马去前头迎一迎,看还有多久能到?”
小厮得了令,便骑马去了。
小厮刚出了梅家堡,就接到人了,他忙下马给梅鸿烈二人见了礼,又对着梅玄宁行了礼,喊了声“小小姐”。
梅玄宁有些诧异。
梅凌溪笑着解释道:“谁让你是咱们家里最小的,所以家里的仆从都称呼你小小姐。”
梅玄宁了然,对着他轻轻点头。
小厮笑着道:“三公子,夫人和老爷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梅凌溪应了是,让他先回去报信。
又过了一刻钟。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梅府的门外,虽还没见着人,余俏嫣的眼圈就红了,不时拿帕子擦着眼角,梅正柏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拧眉看着马车的方向。
待马车停稳后,梅玄宁刚翻身下马,还没来得及给二老磕头行礼,就被母亲余俏嫣一把给搂住了。
余俏嫣一边拿手捶着她的背,一边哭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
说着哭的更厉害了,“快,快让娘看看.....”她也顾不得形象了,忙拉着梅玄宁的手看了起来,见梅玄宁身材瘦削,下巴尖尖,连肤色也不似以前那般雪白,一时又难过了起来。
“我的儿,怎的瘦了这么些,也黑了这么些,这些年在外头定是遭了不少罪,快,快跟娘回家,娘让厨房准备你平日最爱吃的......”
她拉着梅玄宁就要往家里去。
被扔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梅凌溪颇为无奈的看了看一下身旁的二哥梅鸿烈,继而耸了耸肩,意思是看吧,在娘的眼里我们兄弟三那就是捡来的。
梅正柏安慰着自家夫人,“先头还让我不要乱说,你瞧你一看到女儿就什么都忘了,你光拉着女儿,难道连小外孙子都不要了?”
余俏嫣这才醒过神来,又回过头去找。
一回头却发现马车边站了一排五个孩子,按着高矮个站着的,齐齐整整的站在那儿,一时也分不清。
她看了又看,拉着梅玄宁的手问。
“哪个是你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