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便来了,有何好大惊小怪的。”
余俏嫣刚刚才起,睡眼惺忪,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虽如此说,可唇角还是扬了起来,“你爹便是这样,一日都离不得我。”
梅玄宁也笑。
熙熙看了看她二人,想笑却笑不出来。
外祖父生气可吓人了,脸黑的跟锅底灰一样的黑,他都不敢待在外面了。
余俏嫣坐在妆台前开始装扮,熙熙慢慢挪了过去,小声提醒道:“外祖父生气了,外祖母你要小心一点。”
生气?
余俏嫣自是不怕的,她给了熙熙一个心定的笑容。
她伸出右手,做了个抓空气的动作,“即便他是孙猴子,那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外祖母说的信心满满,熙熙也跟着信心百倍。
“可外祖父长的也不像孙猴子呀?”
他的外祖父长的高高大大的,一点都不像猴。
余俏嫣描着眉毛,“那就是打个比方,就是说外祖母很厉害,可以压你外祖父一头的。”
屋外的梅正柏眼瞅着余俏嫣要出来了,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
余俏嫣敢这么编排他,那都是他给惯出来的。
自今儿起他得好好给她立个规矩,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余俏嫣装扮齐整出来后,只见月亮门外飘过一截衣裳。
熙熙东看看西望望,“咦?刚才外祖父还在这儿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余俏嫣笑着牵起了他的小手。
“甭管他,咱们只管吃咱们的。”
今儿是初一,一家人得一起在正厅用饭的,梅玄宁到的时候,几位哥哥并大嫂王玉瑶已经到了,见着余俏嫣来了,皆都站起来喊了声母亲。
梅正柏半垂着眼皮,故意不去看余俏嫣。
余俏嫣也只当没这个人,自顾的坐了下去,然后招呼大家开始吃饭。
梅家不似别的人家规矩重,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是以饭桌上气氛倒也轻松自在,可今儿这氛围妥妥的不对啊。
梅凌溪拿脚踢了踢梅鸿烈,又跟大哥梅清泽对了个眼神。
梅清泽眼观鼻鼻观心,他如今要读书,闲着的时候还要帮着打理梅家堡的琐事,还要预备着九月份的婚礼,忙的脚不沾地,哪有空管这些?
梅鸿烈就更不在乎了。
他如今新收了四个徒弟,心思都在教徒弟上。
家里最闲的也就是梅凌溪,他整日里没个正形,像个没笼头的马似的,他得防着些,毕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父亲和母亲吵架。
大哥如今大婚在即,读书又好。父亲母亲自然不会迁怒他。
二哥性子沉闷,就更不会有事。
小妹妹和小外甥那都是捧在掌心里怕冻着的主,宠还来不及,怎么会被殃及呢?
整个家里,也就他,唯有他。
是个受气包,出气筒。
他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缩着身子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梅正柏原以为余俏嫣会主动找他说话的,不想人直接拿他当了空气,他越想越气,目光在桌上众人的身上都扫了一遍,最终落在了三儿子的身上。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被点名的梅凌溪浑身一个激灵,“没...没忙什么......”
“啪!”
梅正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喝道:“什么叫没忙什么?书读的怎么样了?功夫练的如何了?都快二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的时候,整日里的跟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花天酒地......”
梅凌溪苦着一张脸,直在心里喊冤。
他求救似的看向了余俏嫣。
余俏嫣优雅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一个眼风扫了过去,梅正柏立刻闭了嘴。她道:“你若是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好了,做什么要指桑骂槐的说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了?”
她指着梅凌溪,“我儿子身子康健,人也俊俏,能说会道,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了一无是处之人了。梅正柏,我告诉你......”
话到此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从前在陆家村的时候,熙熙也见过别人吵架和打架,村妇吵架约莫不会动手,但是说的话却极为脏污,偶也有打架的,那就更可怕了。
像今天这样大声说话的,也挺吓人的,更何况外祖母还哭了。
熙熙翻下凳子,走到余俏嫣身边,伸手要给她擦眼泪,“外祖母你别哭了。”他的手还没伸到外祖母的眼下,忽的就被外祖母抱在了怀里。
余俏嫣哽咽着道:“梅正柏,你要是看不惯我,给我一封休书,我立刻带着孩子们就走。”
又是这一出。
梅清泽跟未婚妻王玉瑶相视一笑,梅鸿烈则抹了下嘴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梅凌溪被解救后,只在那顺着心口。
当事人梅正柏被妻子这么一闹,早就把先前那点子要立威的心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扯了扯余俏嫣的衣角,“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不过说了儿子几句,你就如此多心,当着孩子们的面,弄的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
余俏嫣瞪了他一眼,眸中水光闪动,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味道。
梅正柏最怕她哭,这下也没了办法。
“你要是气不过,那打我几下好了。”反正他皮糙肉厚的禁打,而余俏嫣力气也小,打在他身上跟蚊子咬似的。
“当真?”
余俏嫣也不拿拳头打,直接伸手捏住了他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拧。
这一下使了大力,疼的梅正柏倒吸了一口凉气。
熙熙也被梅正柏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祖孙二人皆都笑了起来。
梅正柏揉着腰侧,也跟着呵呵的笑了两声。
又问:“那今晚你还去宁儿屋里睡吗?”
余俏嫣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大白天的说这些做什么?”
梅正柏嘿嘿干笑了两声,搓了搓手。
“不说,不说了。”
熙熙好奇的看向梅正柏,然后趴在了余俏嫣的耳旁轻声道:“外祖父还真是有些像孙猴子,变脸可快了。”
余俏嫣笑的肚子痛,险些摔了下去。
梅清泽和王玉瑶两人的手在桌下牵着,一直没松开过,见着爹和娘如此恩爱,王玉瑶心生羡慕,“爹和娘的感情真好,等我们到了这个岁数,要是也能这般就好了。”
刚用完早饭,外头就有人来传。
说花三娘带着画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