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温江。

黎梦妍推开家门，是早就习惯的空荡荡。她驾轻就熟地一盏一盏丢点亮所有的灯，打开电视机，让叽叽喳喳的女主声音响起来。

丝毫没有人气的房间才稍微显得没那么冰冷。

贺耀霖不喜欢生人的闯入，所以家里没有请固定阿姨，黎梦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家政来打扫一次，其余时间不假借人手。

从颜翊回来开始，黎梦妍就懈怠了下来。

房间里没人收拾，显得乱糟糟的，一些贺耀霖不碰的地方，浅浅拂了一层灰。

黎梦妍站在电视机前环顾四周。

以后或许都不会有机会再和从前一样收拾这里的每一寸地方了。

在结婚之前，黎梦妍觉得这里是天堂，是幸福的起点；结婚之后，她不止一次地觉得这里是一座黄金鸟笼。

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里孕育过一个生命。

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冒着傻气对他说话，保证要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它。

它甚至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流产的孩子，还没成型的一丝丝动摇被黎梦妍碾碎在了心底。

公安局那边是靠不住了。

所有的线索全部断掉。

难道就这样吗？

明明知道有隐情，就迫于现状放弃？

黎梦妍眼眸渐深，一丝不甘从心口萦绕，勒的她越来越紧。

她一闭上眼，就是梦里那个孩子，悲伤的看着自己：“你不要再来了，我只能救你这一次。”

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就只能从颜翊入手了。

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黎梦妍并不想和颜翊直接对上。颜翊如果能那么容易被套话，就不会让贺耀霖那么久仍然念念不忘了。

黎梦妍窝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白花花的墙壁在眼里晃来晃去，眼睛睁的太久渗出眼泪。

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生怕遗漏一点点线索。

一遍又一遍，每一处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忽然。

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黎梦妍从沙发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给谭靓靓。

“嘟嘟——”

电话接通，她还没等颜翊开口：“靓靓，我记得你说常恩的展览只邀请了关系不错的小波人对吗？”

谭靓靓刚回到酒店，接起电话的状态还有点懵：“对啊，我们的票还是蹭老大的。”

黎梦妍一阵惊喜，她努力克制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

“如果这样的话，常恩老师会不会认识画像上的人？”

“对啊！”

谭靓靓一拍脑门，但是语气又随即低落下来，“但常恩老师一向低调，这种事情她插手的概率很低。”

作为黎梦妍的偶像，常恩的采访视频黎梦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虽然对谭靓靓的话心知肚明，但她仍然不愿意放弃一点点可能性。

黎梦妍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

“不管怎么样，我们试试吧。”

谭靓靓听着黎梦妍的语气，不忍：“你等等我，我托老大帮你问问。”

“拜托了。”

挂断电话之后，黎梦妍度秒如年，赤脚站在地上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求求了，一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梦妍不敢看时间，生怕让自己更焦灼。

她就像是在湖里即将溺毙的濒死者，不肯放弃眼前任何一根稻草。

电话响起的一瞬间，黎梦妍就点了接通。

谭靓靓的声音透着欣喜：“老大说常恩还没离开s市，她愿意先和你见一面。”

“谢谢谢谢。”

黎梦妍狂跳的心落回肚子里。

在这一瞬间，绝望过后的一点希望，尽管渺茫，仍然让她生出了向往。

……

“常恩老师你好，我是黎梦妍。”

黎梦妍恭恭敬敬地向面前的女人伸出手。

常恩伸出手：“你好。”

“情况我已经听朋友说过了，”常恩的语气和蔼，对突遭横祸的黎梦妍很是同情，“很抱歉在我的展览上，因为措施不利，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黎梦妍没有想到第一次在偶像面前露面，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黎梦妍张开口，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想要责怪她的意思，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来打扰她。

但此刻，她在常恩如同母亲一样的视线里说不出话，常恩的眼睛纯粹清澈，流露的悲伤和怜悯清晰真诚。

来自陌生人的同情和安慰，让黎梦妍的委屈忽然上涌，她发不出声音。

“其实我很想帮助你，”常恩拍了拍黎梦妍的手，以示安慰，语气平缓轻柔，“但毕竟涉及私人资料，我不太好直接转交给你。”

黎梦妍急着辩解：“常老师，我只是查一下自己需要的，一定不会……”

常恩慢慢摇头，黎梦妍看着她的神情，意识到还有她还有话说，堪堪停口。

“所以，我今天带来了资料，但你不能带走，只能在这里看。”常恩握着黎梦妍的手，柔软而炙热，“可以吗？”

黎梦妍的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她连忙擦掉，露出一点笑：“可以可以。”

“太谢谢你了。”

常恩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放在了黎梦妍的面前：“这是我这次邀请的所有人员名单，上面有他们的照片。”

“希望对你有用。”

黎梦妍慌张说了声“谢谢”。

她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男人画像，珍惜地翻开资料，一张一张核对。

黎梦妍翻过一遍，在受邀人员里，没有这样一张脸。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抖着手。

不是。

黎梦妍不可置信，她翻到第一页，又开始重新核对。

还是没有。

不要说一模一样，就连长相相似的人没有。

常恩坐在对面，也不催促，静静看着。

尽管翻开之前，黎梦妍心里清楚，像自己和谭靓靓这样拿着别人邀请函的情况存在，男人的画像不在上面也有可能。

但拼尽全力得到的机会，依旧没有结果，巨大的失落就像是在瞬间掏空了黎梦妍的力气。

她强撑着，合上资料，还给常恩：“今天辛苦您了。”

常恩带着不忍：“没有吗？”

黎梦妍摇摇头，眼泪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