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柒冉冉和陆君之紧挨着靠在门边。
老沈来回踱步，水杯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竖着耳朵，等着听八卦。
不知道多长时间，柒冉冉都站困烂了。
老沈总算是将手里的杯子往桌面上一敲。
柒冉冉被吓了一个激灵，浑身一颤。
陆君之侧头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
“没事吧？”
柒冉冉摇头：“就是有点吓人。”
老沈瞪着眼睛。
眼看着他们俩把手牵住，跟没事人一样直接无视了他。
还说有点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手拉手领奖，不是挨训呢。
“你们俩给我注意点。”
二人同时看着他，悄悄地勾勾手指。
老沈吹胡子瞪眼的指着他们：“把手给我撒开，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柒冉冉和陆君之对视一眼，手指依依不舍的分开，还有点意犹未尽。
“分开站，一个站哪边，一个站哪边。”
人在办公室，不得不低头。
柒冉冉认命一般往旁边迈了两步。
“不够，给我往那边去。”
陆君之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另一边了两步。
中间隔着的老沈就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你说说你们俩，我应该说你们点啥好呢。”
“学校校规说好了不能谈恋爱，不能谈恋爱，你俩这是火上浇油，拔校长的龙须啊。”
“非得被批评一顿才行是不？”
柒冉冉撇嘴，对这个规矩一点都不服气。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别人不破，我来破。”
“电器都要更新换代，规矩也要与时俱进。”
老沈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还来劲了？”
他指着陆君之：“你不管管她？”
陆君之抬眼，摊了摊手：“我觉得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校规用了几十年，那是那么容易就破的。
“你也跟她一起胡闹。”
陆君之：“我们没胡闹，我们想清楚了。”
柒冉冉这小暴脾气更忍不住。
“我们没胡闹，成绩也没下滑，也没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怎么就胡闹了。”
这把老沈气的，水杯都差点拿不稳：“你回头看看，这叫没有不良影响？”
柒冉冉纳闷，她谈个恋爱，也没做些道德沦丧的事，顶多就有人议论，也没人关注。
怎么就不良影响了。
她一回头，正好是个窗户，她瞳孔微缩，没忍住向后退了一步：“哎呀妈呀。”
窗台上，一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离得最近的，她还认识，就是他们班的。
最后面甚至还有人蹦起来想看看办公室里是什么情况。
这要是不在现代社会，她还以为是什么釜山行的丧尸世界。
老沈再一个用力，将水杯放下：“还说没有不良影响么？”
柒冉冉这人，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就是勇于认错。
“我错了。”
陆君之同样低头：“我也错了。”
老沈看着两个自己都很喜欢的学生。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恋爱这事，早有苗头，他又不瞎，但是对同学们没有什么影响，两人悄悄的，默默的，他也不棒打鸳鸯，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下倒好，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他这个班主任，还是听别人的小道消息听到的。
他猜到一定有人会先传出恋爱这个事。
毕竟别的班也不少。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对居然是从他们班里传出来的，还是他们俩。
这惊恐程度，简直不弱于在刀尖上跳舞。
“行了，给你们父母打电话，去校长办公室。”
柒冉冉抬眼，谈个恋爱，还要去校长办公室，没必要吧？
“老师，去干嘛，你不会要把我们卖了吧。”
老沈白了她一眼：“给你俩擦屁股，还能干嘛。”
陆君之先听话的给家长打了电话，柒冉冉也象征性的给海外的父母打了个预防针。
紧接着，就去了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可比普通的老师办公室好多了。
有沙发，有茶几，还有摇椅。
校长是一个秃头，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
见到几人过来，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花洒：“坐。”
老沈摇头，说话不卑不亢：“校长，这俩孩子我带来了，但是有句话，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校长坐回到椅子上：“你说。”
“电器更新换代，规矩也要与时俱进。”
这话一出，柒冉冉顿时就抬起头来。
她转头看向陆君之。
陆君之正看着老沈的背影，不知道再想什么。
“校长，现在孩子们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咱们不能一把火就把这这些花给烧了。”
“等他们长大以后，回想起这心动的感觉，有多怀念，就会有多遗憾。”
校长看着他，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审视的眼睛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那你的意思，是不反对他们喽。”
老沈垂下头：“陆君之是蝉联两年的年级第一，柒冉冉的成绩在他们在一起之后也有稳步提升，上次的月考更是已经进入年级前十。”
“我认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校长自然是开心这样学习成绩提高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他们。
而是在于其他人。
“我问你，如果你放纵了他们，其他学生谈恋爱，又要怎么办？”
“时间一久，学校风气变差，又怎么教书育人。”
“你提出来的事情，我会考虑，但是首先你要找出解决办法。”
没有解决办法，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话。
老沈一时间犯了难，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对可以，若是以后源源不断，又该怎么办？
“有办法。”
几人看向发声处。
陆君之勾唇，眼里带着势在必行的坚毅。
“可以谈恋爱，但是恋爱前提是成绩必须提高，而不是下滑。”
“根据排名算，年级前五十看的是弱科成绩，年级前一百，看的是综合成绩，剩下的看年级排名。”
柒冉冉眼睛一亮，她明白了陆君之的意思。
不同起点的人有不同的考察标准，为了光明正大，不受人管束，不努力都不行。
“就是一句话，恋爱依旧会影响学习，但这次，是正面的。”
校长和老沈对视一眼，确实可行。
这方案还是个基本雏形，但做出来，也不失为一个管理学生的好办法。
想光明长大谈恋爱，可以，成绩来换。
想继续地下恋，也可以，别被发现，发现了就劝分。
谈恋爱这件事，只能遏制，不能扼杀。
校长点点头：“行，你带他们先出去吧。”
老沈点头，转身领着他们离开。
这老沈在自己办公室的态度柒冉冉还不太明白，但在校长办公室，总算是明朗了几分。
“老师，您怎么突然转性了，刚才不是还说我们影响不好。”
老沈回头：“我这是给你们找补，现在影响确实不咋好，但是陆君之那个计划一施行，说不定不好都能变成好。”
“再说，我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谁还没有个青春啊。”
柒冉冉和陆君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老沈曾经还是个被人拆散的苦命鸳鸯。
几人回到办公室，黎思漪和陆康安已经等着了。
几人打了个招呼，直接进入正题。
老沈见他们都眼熟的很。
跟玩cosplay似的。
她是她妈，实际上是他妈。
乱得很。
“怎么光来了二位，另外那两位呢？”
几人都知道老沈指的是柒冉冉的父母。
但是，人在国外，确实也不能现在飞回来。
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
可黎思漪和陆康安不约而同举起了手机。
手机被调成全屏，里面正好是没法到达现场的夫妻俩。
“在这。”
这骚操作，直接把几个人干懵了。
老沈只见过有事不来的家长，却没见过有事不能来却能通过手机来的家长。
确实是开了眼界了。
柒冉冉也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已经走了小半年的父母。
只不过，这见面的感觉，不太妙。
“老师，这下人都齐了，您想说什么？”
老沈回过神来，开口：“您儿子，和您女儿谈恋爱了，您知道么？”
谈恋爱？
几人瞬间回头。
柒冉冉下意识的躲在陆君之的身后。
陆君之也回过身来，挡在她面前。
真真正正的将在场的几个长辈都当成了豺狼虎豹。
黎思漪和陆康平强压住上扬的嘴角：“什么时候的事啊。”
老沈看着几个家长的脸，觉得有点严肃。
怕俩孩子回家挨骂，罕见的有点心软，不自觉的说好话。
“挺久了吧，不过俩孩子都挺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学习成绩也稳定，尤其是柒冉冉同学，成绩上升了不少。”
“作为家长，咱们也不能言语暴力，正确的引导才是应该做的，您觉得呢？”
黎思漪从始至终就听见了几个字。
出格的事。
她凑向前，小声且八卦：“你说的，出格的事指的是？”
陆康安在她身后，揪着她的脖领子，总算是把她拉了回来。
可这落在老沈眼里，就是妈妈觉得孩子做了不好的事情向他打听。
身后的爸爸觉得妈妈性格暴躁，只能努力将她拉回去，防止她知道之后生气
但是家长问了，他作为老师也不能真的当没听见。
于是，就找了一件今天的事情说。
“比如，陆君之在大庭广众之下，多双眼睛的围观之下，亲了柒冉冉同学的手。”
柒冉冉耳朵通红。
这种事被班里同学知道就行，为啥老沈还能知道？
还告诉他们家长。
这下好了，丢脸不仅丢到老师家了，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她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都怪你。”
陆君之点头，却丝毫不见愧疚认错的模样：“对，都怪我。”
黎思漪却开心极了。
这进展，岂不是毕业就能订婚宴，大学毕业就能结婚，然后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想想就美。
她嘴角止不住的笑，却还没忘了正事：“我们会好好引导的，感谢您。”
两位现实父母离开，手机里的虚拟父母也跟着离开。
柒冉冉和陆君之也没有多待，直接就被黎思漪一个假条弄走了。
饭桌上，黎思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从实招来。”
柒冉冉心虚的摸摸鼻子。
这有点拿不准。
按理说应该是两家确定结亲的那一天，但是严格来讲。
她觉得是昨天。
因为昨天，才是他正式表白，她回应的日子。
陆君之烫了一片肉放进柒冉冉的碗里，表情淡定：“昨天。”
黎思漪微惊，刚才老师还说好久了，怎么到这就是昨天了？
“怎么回事？”
手机里的高婉柔刚吃好饭：“这俩孩子在不在一起都跟处对象似的，你能看出来啥？”
“有哪时间纠结，你不如问问他们的成绩，考那个学校，别异地恋才是正解。”
黎思漪一怔，觉得有道理。
四年异地恋可不好熬，如果还要深造，那可就不止是异地恋了。
“所以，你们打算去哪个学校？”
这个问题，柒冉冉之前都已经想好了。
陆君之这次的竞赛一定会拿奖，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被保送，保送的学校，只会是全国最好的。
那柒冉冉也会朝着那个目标努力，不是为了陆君之，而是为了成为更好，更优秀的自己。
“当然要冲刺最好的学校，不然我读一次书是为了什么，十斤书卖十块钱么。”
虽然她现在的成绩还是不稳，但是还有一年的时间。
她可以从不稳，变成十拿九稳。
更多的，黎思漪也不问。
知道他们心里有数就行。
但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别的我们都不管，但有一样，大学毕业前，别闹出人命来。”
孩子多大，该有的性教育不能缺失。
就算知识很丰富了，也要耳提面命再说一遍。
该把握的尺寸，一定要把握住。
陆君之一顿，耳垂微红。
柒冉冉很显然没理解其中的意思，还在大口大口的炫肉。
“黎姨，我们谈个恋爱能闹出什么人命，您太夸张了。”
黎思漪身体前倾，压住柒冉冉还要夹菜的手。
“冉冉，黎姨的意思是，我和你妈，暂时不想长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