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虚幻般的哀求钻入了克莱恩的耳朵，让他握住左轮的右手出现明显颤抖，让他感觉扳机是那样地难以扣动。

砰！砰！

两枚银色的猎魔子弹飞了出去，一前一后地扎入了老尼尔的头部。

周围黏稠的血色液体开始收缩，安静地倒流回老尼尔掉落到地上的脑袋附近，邓恩和洛耀则同时低下枪口，陷入沉默。

克莱恩默然看着这一切，看着老尼尔的“尸体”最终变成了一团糜烂的血肉，看见血肉里有一对痛苦的、暗红的、晶莹的眼珠。

他只觉这一切更像梦境，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就这样结束了。

他木然又无言地看着邓恩上前两步，看到了队长略微佝偻的背影。

身穿黑色风衣的邓恩望着前方老尼尔的“尸体”，自言自语般沉声说道：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

钢琴声轻快地回响，最终停下。邓恩走向老尼尔的尸体，半蹲了下来，从黑色风衣上侧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覆盖在那对暗红的、晶莹的、痛苦的眼珠上。

那道弹琴的，接近无形的身影飞快蒸发，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

周四上午九点，月亮时，拉斐尔墓园。

克莱恩穿着纯黑的正装和衬衣，拿着镶银的手杖，安静地立在墓园的一角。

他的胸前口袋位置，塞了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手帕，掌中则握着一把肃穆清幽的深眠花。

此时，邓恩、弗莱、伦纳德和科恩黎抬着装有老尼尔“尸体”的黑色棺材一步一步走到了墓碑前方，沉默着将它放入挖好的墓坑里。

————

“走吧。”穿着黑色风衣的邓恩出现在了安静的休息室里，“考察你们的人来了。”

晋升……小丑和梦魇……克莱恩一直压抑的心情被轻微的紧张盖过，他和伦纳德一同走出了娱乐室。

“如果再早些就好了……”离开门时，他听到了伦纳德的低语。

老尼尔……克莱恩望向伦纳德，那双诗人般的会说话的眼睛中仍然染着悲伤。

————

考核结束了。

克雷斯泰正色道，“好了，你先返回楼上，通知别的值夜者，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下来，我要进行考查的最后一步。”

这是要让弗莱他们也不能泄露“扮演法”？克莱恩若有所思起身，按照值夜者间的礼仪告辞离开。

他穿过走廊，沿着阶梯，回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看见邓恩正在地底入口位置轻嗅烟斗，不知等待了多久。

嘴角翘了一下，克莱恩主动说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塞西玛阁下让我通知弗莱他们挨个去谈话。”

“嗯，这是最后一步了，这也说明前面没出现问题。”邓恩收起烟斗，到值夜者娱乐室将事情转述了一遍。

————

“这么说，你已经其实也大致了解了‘扮演法’的内容了。”克雷斯泰望着凯奥丝，额角露出机滤皱纹，笑了起来。

“扮演法……”凯奥丝装着停顿了一下，“如果您说的是指克莱恩总结出的那些掌握魔药的经验，那么应该是的。”

“你很聪明。”克雷斯泰摸了摸自己的高高竖起的衣领，他很乐意指点一位虔诚的，已经了解扮演法的值夜者，“不过，我想，你的魔药应该还没有怎么消化。”

不是没有怎么消化，是根本没有消化……凯奥丝嘴角带上无奈的笑。

按照克莱恩和塔罗会上的众人所说，“消化”时，本人会有明显的异样感受，而凯奥丝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些。

看到凯奥丝的表情，克雷斯泰微微笑了，“扮演法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死板。你所在的序列名称是‘刺客’，也就说明你需要扮演一位‘刺客’。但每个人的扮演都是不同的，每个人心中‘刺客’的定义也会有些差异。也许你过去在魔女教派时接触到的关于‘刺客’的信息，对它的印象都是负面的，所以你没有扮演它，但是……”

这位高级执事摊开了手，露出了更浓郁的笑，“你有没有听说过罗塞尔大帝写的畅销小说？以真实存在的兄弟会为原型的《刺客信条》？”

刺客信条？好熟悉的名字……凯奥丝隐约记得这似乎是一款游戏，或者很多款游戏的系列名称。但毫无疑问——这又是罗塞尔搬运的作品。

话说，作为高级执事竟然喜欢看这种东西吗……凯奥丝理智地没有继续往下说。

“在那些小说中，作为主角的刺客们刺杀那些残暴的贵族，为底层人民的和平与尊严而战……我想，你的扮演应该可以往这个方向上靠拢。”克雷斯泰说，“当然，更高的途径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如果你不愿意，停留在序列9也是很好的选择。”

凯奥丝沉默地没有说话，但克雷斯泰很快明白了凯奥丝的意思。

“好的。”克雷斯泰拿起凯奥丝上次就见过的银白色箱子，顺口提醒凯奥丝道，“对了，你要注意，魔药名称的扮演的关键，但你注定只是在扮演，不能把你本人当成一位‘刺客’。”

“谢谢。”凯奥丝简单地回答，恰到好处地沉思了起来。

但事实上，她尝试过，但没有效果。

“好了。”克莱斯泰拿出骨剑，“来吧，向女神发誓不会向不了解扮演法的人透露与扮演法相关的情报。”

教会把能快速提升人员实力的扮演法隐瞒着……这……算了，这与我无关。凯奥丝按耐住有些忐忑的心情，将手放在骨剑之上。

菲尼克斯现在应该还在沉睡……之前虔信者的人设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万一女神直接降下惩罚……

在克莱斯泰的引导下念完誓言，骨剑亮起了“黑色的光”，不断地散发着令人安宁的气息。

果然，女神很喜欢这个女孩……如果她是不眠者或者收尸人途径的，说不定会成为新的高级执事或者大主教……克莱斯泰浅浅地笑着。

朦胧间，凯奥丝似乎听到了耳畔有人轻笑，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一支美妙的小夜曲。

……看来菲尼克斯还挺靠谱。凯奥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