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静和单墨染就放了暑假。这个学期简阳对安静死缠烂打,但令单墨染欣慰的是,安静对他毫无感觉,在他死缠烂打下,也只是勉强维持薄弱的同学关系。
他们两家的家长早早就和他们商量了去哪里玩,最后决定了去有‘东方夏威夷’之称的亚龙湾。
在去的前两个星期,他们就外出采购了一系列旅游用品,并早早开始收拾行李。
为了这次的亚龙湾沙滩之旅,安静还特地央求了老母亲给自己再做一身泳衣。
老母亲欣然答应,最后的成品是一套浅蓝色的连体泳衣,还带着小小的荷边,安静穿上可爱又好看。
他们一路上舟车劳顿,还为了照顾安静身体的情况走走停停,他们到达早已预定好的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了,即使一路上走走停停,安静下车时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安静一下车就去了房间里躺着休息,连晚饭都没吃。
梁怡他们担心安静不吃晚饭晚上会饿,而且对身体也不太好,于是单墨染主动请缨端着粥和他们一起去看看安静。
他们进门的时候,安静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她鞋子什么的都没脱,斜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即使睡着,眉毛也是轻皱着,一看就让人知道睡的不安稳。
梁怡看着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一双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她扭头,安柏松坚定的握着她的手。
她上前轻轻摇醒安静,在安静睡眼朦胧的望过来时,温声叫她。“安安。”
安静坐起来,喝了几口梁怡喂的温水。
“安安,晚饭不吃对身体不好,你吃一点你墨染哥哥端来的粥好吗?”
安静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即使没有胃口吃东西,也是乖乖巧巧的点头。
单墨染上前喂她。单墨染从小到大和安静一起长大,不知道喂过安静多少次了,照顾的堪比她这个亲妈,因此,梁怡他们也没有诧异。
安柏松回房间收拾他们的行李去了,梁怡给安静收拾好行李也出门了。
单墨染一勺一勺的喂着安静,即使是温热的粥,怕烫到安静,每一勺,单墨染还会吹两三下。
喂完以后,安静洗漱过后就躺下休息。单墨染端着龙碗出了门。
单墨染关上门,背靠着安静的房门口,想到安静刚才脸色苍白,全身难受无力的靠在床上的样子,就忍不住的心颤。
所幸第二天,安静恢复的不错,她兴奋的想去亚龙湾沙滩,但是白天太热,于是他们决定将近傍晚的时候再去。
他们先去了亚龙湾热带天堂森林公园。他们到了山顶公园,那里有全海景玻璃栈道。
安静走在前面,单墨染落她两三步远,大人在他们后边说话。
安静的一只脚迈在玻璃栈道上,单墨染的心跟着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安静有先天性心脏病,更多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看着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一步步踏在玻璃栈道上,好像踏进了万劫不复的高空中,随时都会坠落。
即使他知道,玻璃栈道很安全,即使他自己也能在八九岁的年纪轻而易举的在同样的玻璃栈道上跑个四五个来回。
单墨染快步向前,拉住安静的手。
安静诧异的看来。
单墨染哑着声说,“墨染哥哥害怕。牵着安安好吗?”
单墨染并没有说害怕什么,安安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害怕走玻璃栈道。
安安的母性一下子就激发出来了,她回牵单墨染的手,豪气的对单墨染说,“墨染哥哥不怕,安安保护你。”
“好。”单墨染温声说,嗓子依旧有些哑。他低头看着他们相牵的手。
而这副表现在安静看来就是单墨染怕的不能行,于是安静更加周全的护着他,还时不时的和他说话以散他的恐惧。
他们身后,明明是个女汉子的叶茶一脸浮夸的害怕躲进单野的怀里,单野牢牢地护着她,时不时的低头哄她。
梁怡和安松柏两人十指相扣,牵着手,平静中透着温馨,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约摸着差不多不那么热了,他们一行人到了亚龙湾沙滩,沙滩平缓开阔,沙粒洁白细软,海水清澈澄莹。
快到沙滩,安静就松开单墨染的手,急忙快步想走到沙滩。因为身体原因,家长不让她剧烈运动,她疾步向前,两只小短腿倒腾的飞快。
单墨染手中的温热消失,他看着安静开始倒腾着小短腿走向沙滩,轻嗤,“小没良心的。”
后面的大家长看她走的飞快,在后面笑的合不拢嘴。
安静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剧烈运动,而单墨染是讨厌剧烈运动,他讨厌运动后汗液黏糊糊的黏在身上,那种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他躺在搭好的躺椅上,旁边撑着太阳伞,他戴着墨镜,看着安静在不远处一步一蹲下的拾捡贝壳。
恍恍惚惚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噩梦。
他梦见小雨朦胧,夜过了半,救护车闪着红蓝色的光,尖锐的‘嘀扭嘀扭’声刺的人的耳膜都要破了。
他奋力的追着越来越远的救护车,不慎跌倒在地,救护车转眼消失眼前。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
单墨染想到噩梦里的画面一阵恍惚,他问自己,如果,他说的是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能为安安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显而易见的结论让他那时候的关心显得苍白无力,他恍恍惚惚好像又陷入梦境,不安稳的睡着。
安安拾起一个又大又好看的贝壳抱在怀里。感觉有些累了,她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喘着气。
不远处的海水澄澈,人们在海水里嬉戏游乐,妈妈和梁姨姨在不远处玩排球,看见她看过来冲她挥挥手,安静顿时扬起哒哒哒的笑容,也冲他们挥手。
贝壳掉了一地,她也懒得捡了,坐在地上休息。
她观察着海水里的人,每一个都很鲜活,可爱的生命尽情展示活力。她微微笑着,从一个游泳的美女姐姐身上掠过,看着远方的海鸥。
咦,她看见一个点缓缓变小,缓缓沉入海底,她一开始只以为是海鸥掠过海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长发的女生走进海里。
那个长发女生周围并没有人,看样子还是个高中生,她一步一步缓慢走进深海区,显而易见,这正在上演电视剧里俗套的自杀情节。
由于别人离那个长发女生很远,大家并没有发现一个长发女生正准备结束生命。
安静手中唯一的贝壳扔在地上,和地上刚掉的一堆贝壳发出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安静只是盯着那个女生,头看向那边。
有人仅剩一点生命还在努力挣扎,有人在花样的年纪自愿死亡。
安静一瞬间冷血的想,她的生命给我多好。我可以很精彩的替她活着。
她甩甩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去。冷漠的看着海水慢慢没过长发女生。
她知道,她活不了多久。即使这几年一直谨慎小心的吃药,不切实际的幻想,痛苦难受的活着,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会走向死亡,比别人更早的消逝。
也许一开始她的爸妈会为她悲伤,但是几年后,他们也许会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他们到时候也能很好的活着。提到她,也可能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介绍,“哦,她啊,你的早逝的姐姐。”
单墨染也会遇见一个更好的女孩,也许将来那个女孩不小心看到她的照片,她的墨染哥哥也会说,“哦,她啊,之前很喜欢的一个小妹妹。”
她嘴角扯起,轻轻自嘲,自己还真是悲秋伤春啊。
此刻,她整个人笑着,不同于往日的天真灿烂,脆弱又泛着冷漠,甚至有些扭曲的想着巴不得死后他们每个人都活在痛苦阴影里,永远出不来。
最后,海水没过那个长发女生的脖子,她猛然身体一颤,她在干什么?
她那么努力的活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漠视海水淹过生命?
她猛的站起来,因为过猛,她甚至有些犯晕,她扶着有些眩晕的头,朝妈妈那边大声喊,“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自杀了。”
他们离得有些远,梁怡只听见安静隐隐约约在喊,没听见什么内容。
她心里担心,也不玩了,任由叶茶打开的球落地。
“怎么了?”叶茶问她。
“安安在喊我们。”梁怡想往安静那个地方跑。
“我们一起去。”叶茶也往那边跑,还拉着单野。
安柏松也跟着老婆往安静的方向跑。
离得近了,他们就听见安静喊有人自杀,跑的更快了。
沙滩上的其他人也听见动静往这边来。
单墨染朦胧之间听见安静喊叫,瞬间清醒了。往安静地方看去,看见人们都往那个方向走。
他心里咯噔一声,踉跄着起来,迅速向安静之前的地方跑过去。
人们很快就把那个长发女生捞上来了,那个女生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在水里几分钟了,人昏迷着。
熟知抢救方法的人迅速对她进行了抢救。没有一会,这个女生开始咳嗽吐水,众人才松了口气。
单墨染拨开人群,不顾形象的往里冲,听到有人说有个女孩落水的时候他就提着一颗心。
看到里面的安静惊喜的叫了他一声,“墨染哥哥。”心才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明明是安静,他的一颗心脏却随着她的事颤颤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