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又是一声喝止传来,说话之人,却正是那消失许久的费仲!
而尤浑,几次三番被姬旦戏耍不说,还被戳中那不愿提及的痛处,此刻手握皮鞭是恶向胆边生,哪里还听进去费仲的阻止?
牙一咬,心一横。
死死握住手中皮鞭,手指用力间,关节处处发白!
有什么事,等我先撕了眼前,这令人厌恶万分的小子再说!
双方脸皮撕破,而姬旦也非坐以待毙之人。
一口长气纳入胸腔,二指并拢在这身后稍稍弯曲,被当做普通器械被随意丢方在过道桌案之上的“吾命”,受这气机呼应,只见这刀身颤颤,刀柄上下弹动。
随即五指拃开,虎口略微收拢,准备随时牵引“吾命”出鞘。
却正是昔日,捅向南芥的那一气驭刀过蟾宫!
而此刻,费仲正在这过道狂奔而来,干瘦的身体与那极不搭配的两条细长的腿,迈步开来摇摇晃晃,总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摔倒的错觉。
匆忙之间,满头散乱的花白长发正随风飘荡而起,像极了一杆虽然磨秃噜了皮,但是又成了精的鸡毛掸子。
远远望去,就看这尤浑就要动手。
吓得这费仲是肝胆欲裂,一条细长的胳膊在空中晃悠几下:“二哥,万万不可啊!”
这尤浑哪里肯放过姬旦?
“按照我大商律法,公然藐视当朝官员。”一甩手中皮鞭,发出令人心惊不已的噼啪声:“当鞭刑三十,以儆效尤!”
快被气疯了的尤浑,哪管费仲再三阻拦,手中皮鞭一甩而下:“我今天打他,那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
话还未说完,只见这门口窜进一道黑色身影,四肢协调动作灵活犹如猿猴一般。
两脚猛蹬一下,整个身体犹如离弦之箭般朝尤浑激射而去。
两条细长的胳膊张开,犹如天罗地网一般朝尤浑覆盖而去。
还未反应过来的尤浑,就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一枚炮弹轰中,那股巨力传递而来,逼着自己不得不踉跄向后退去。
低下头看去,这枚势大力沉的炮弹,不正是自己的好兄弟费仲,又是何人?
“你疯了吗?”脚下一个踩空,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尤浑发出阵阵怒吼:“你这是在干什么!”
而怀中费仲,却是默不作声,两手死死抱住尤浑那滚圆的腰身就是不让其挣脱开来,见其摔倒在地,又顺势压在后者身上。
听得咚的一声巨响,两人俱是重重摔倒在地,一阵烟尘四起。
只感觉自己头脑空白眼冒金星的尤浑,好大一阵功夫才缓过神来,又想起自己还未与这姬旦算账,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发现费仲死死压住自己肚皮。
人老上了年纪,被这余震波及,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均已移位,一口气梗胸腔在其中是上不上下不下,连利索句话都说不出来,是格外难受,只是一个劲的在那摇头不止!
只感觉自己被猪队友坑害的尤浑,是欲哭无泪,扭头看向一旁姬旦,是怒火中烧。
自己复仇之路数次被阻,快要气疯了的尤浑,扬起鼓鼓囊囊的手指,朝费仲高凸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巴掌招呼。
连坐数十年冷板凳已经习以为常的尤浑,从未感觉自己的人生,能像几天一般如此挫败。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话之间语气已有哭腔:“我就是想要弄死他,怎么就这么难?”
被这一巴掌顺过气来的费仲,看了眼姬旦,赶忙赔上一个笑脸。
又看了看身子底下挣扎想要起来的二哥尤浑,也不知是哪里生出来这么大的力气,后者圆滚滚的身材,少说也得有二百来斤,就是被他死死压住挣脱不得。
“二哥,你要是打了他,那可就是铸成大错了啊!”
几次挣扎都没能起身的尤浑仍是不可罢休:“他藐视当朝官员,我按照大商律法惩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拦我不得!”
正趴在尤浑身上的费仲略微低头,二者鼻尖都快碰到一块。
瞧着已经丧失理智的二哥,费仲是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及时赶到,若如不然,怕是······
费仲语气幽幽的朝尤浑说道:“要是,传我口信的那个人,要比天王老子说话还要管用呢?”
说着,费仲低下头,以一个及其暧昧而又辣眼睛的姿势,朝尤浑耳语几句。
原本还想着朝姬旦复仇,在费仲身子底下嘶嚎不断,像极了过年不肯轻易就范的肥猪,在此刻像是被人一刀捅进了脖子,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
那双黄豆大小的眼睛,瞳孔迅速扩张开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费仲和姬旦身上来回扫视。
似是受不了这巨大的反差,整个人不知所措,又本能的想说几句场面话,缓解尴尬调节气氛。
只可惜憋红了那张圆润油腻的脸皮,可嗓子眼只是发出嗬嗬,毫无意义的音节出来。
过了许久,只听这牢房当中传出一道气急败坏尖锐至极的呵斥声。
“瞎了你们的狗眼!”从地上站起身来的尤浑,连身上的稻草都来不及取下:“还不快给四公子松绑?”
几名狱卒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这尤浑前后态度的反差,怎会如此巨大?
“这一群不长眼睛的东西,让四公子您见笑了!”尤浑讪笑几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姬旦身前弯下腰身,熟稔的抽出一把钥匙解开脚镣。
“您说这事它碰的巧不巧?”尤浑右手手背拍了拍左手手心,脸上真挚的歉意看不出有丝毫作假:“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
一双圆滚滚的小手,是扥了扥衣摆,又抹了衣襟,生怕将这姬旦伺候的有半分不满。
“要我说,像四公子您这样的身份显赫的人,不惜屈尊降贵与民同乐,要是传出去我等也是与有荣焉·····”
“你可不是一介草民,而是那堂堂的下大夫!”话还未说完,就被姬旦直接打断:“而我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不过就是个东夷的奸细罢了!”
“那不过就是小人酒后一时妄言罢了。”见姬旦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知晓此事难了的尤浑,是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出来,只听得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动,却正是抡圆了巴掌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我该死,我贪杯,都怪我,惊扰了四公子的雅兴!”
一旁的费仲也在此刻帮腔道:“四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斤斤计较了。”
说着试探性的问道:“我们这就将您风风光光重新送回风满楼如何?”
“我当初说的什么?”姬旦反问道?
闻言,费仲是一脸诧异,可尤浑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先前膝行几步,小心翼翼抓住姬旦衣摆,抬起头来顶着那满是巴掌印记的面皮,可怜兮兮的说道:“四公子您就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再见到你,就直接躲得远远儿的,就请您心胸宽广,这次放过小人我吧!”
见尤浑已经跪倒在地,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费仲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几名狱卒终于意识到姬旦身份不凡,见两位大人已经跪下,自己焉有站着的道理?
已经出鞘半尺的“吾命”悄然合拢。
若是方才尤浑真的一鞭抽下,怕是现在就连跪在地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知道错了?”姬旦伸出食指勾住尤浑那圆润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这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下大夫,回应道:“晚了!”
“不如,就按你说的怎么样?”
自觉只是一时失言,未曾想却被这姬旦抓住痛脚不放。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尤浑,顿时脸色灰白一片。
怕是以后,自己不光要把这下大夫的冷板凳坐穿,而且还要坐到死!
抽回手的姬旦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来。
让比干亲自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