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见这申公豹毫无架势可言,遂壮起胆子靠上前来,如众星捧月般将他围堵在最中间。
“无量天尊,贫道这厢有礼了!”申公豹打了一个稽首,深邃迷人眼神带着些许慵懒之意,在众人身前不断流转,目光停滞定格在一位少女身上。
“正值豆蔻年华青葱岁月,眼角青涩将开未开,眉眼之间的单纯与那躲闪的好奇与崇拜并存,就像是用初春融化的雪水煮出来的一盏清茶,需小口啜饮,其中滋味心旷神怡!”
视线再转,这次又落到一位少妇身上。
“举止得体落落大方,眼角带笑眉宇含情,就像是一坛存放了许久时光的陈年佳酿,酒盏当中晶莹的琥珀色足以摄人心魄,可入口之时的唇齿留香余味悠长更胜一筹,此间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
视线掠过众人,入眼之处皆是美景。
人群之中有一心思活泛的青年稍作犹豫,便走上前来拱手道:“您一定就是那传说中的仙人吧?”见申公豹并未回答,又继续说道:“小子武氏,自幼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又无长技傍身,愿拜入仙人门下,自此鞍前马后侍奉您老!”
回过神来的申公豹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层峦叠嶂各有千秋的风景之中抽了出来,落在武氏身上,眼眸精光流转瞬息消逝,只是简简单单入眼一观便知大概:“七窍闭塞灵台浑浊,神魂浑噩根基浅薄,并不是一颗修道的好苗子。”
略微思索便回绝道:“贫道此番入朝歌,只为娲皇寿辰觐香而来,并无收徒之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况且,我本是一贪恋凡尘的云游散仙,浪荡江湖无根无萍,再加上本领低微侥幸讨得一口饭吃而已,又怎能作此误人子弟之举?”
没想到那武氏半点都不好骗,眉毛一挑:“仙长你说谎,方才那黑虎分明在云端之上说你出身名门正派,又结得豪杰若干,怎么只是一介云游散仙?”
申公豹老脸一红,嘀咕道:“怎么把黑虎揭我老底的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
那武氏不依不饶,又转身看向身后众人:“仙长说这样的话,你们信不信?”
“不信!”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我管你们信不信,今日敢在朝歌城内聚众闹事,就得给我全抓起来!”
申公豹回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身材高大清瘦,胸口蓄着一把山羊胡,身着一件下大夫品级的官服,正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告诉你们,今天有我在,你们就一个都别想跑!”
在此人身后,跟着一位身材短小臃肿,圆润的脸盘上边留着一抹八字胡,穿着同样品级官服之人,正奋力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申公豹疾驰而来。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余位老弱残兵,有些甚至连那刀剑盔甲都没有配置完备,才几步迈出,那不合脚的草鞋就再一次飞出几长远,口中正狂呼不止:“两位大人,等等属下们啊!”
众人一见是这二人纷纷拔腿就走,先前那名叫武氏的青年,赶紧朝申公豹招招手:“仙长快走!”
“抓人?”申公豹愣了一下:“无凭无据他们就敢随便抓人?”
“就冲他们俩那烂大街的名声,抓人哪需要什么理由?”武氏一指那形似瘦竹竿的人:“看见没,他就叫费仲,人送外号小狗腿!”
一努嘴指向那狂奔而来的矮冬瓜:“这个人叫尤浑,坊间戏称二扒皮,平日里仗着有官职在身,最喜欢横行霸道鱼肉百姓,要是落到了他们手里,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胆刁民,居然敢诽谤本官,你可知罪?”没想到那瘦竹竿费仲的耳朵居然极为灵光,此刻正蹲在地上气喘吁吁,伸手一指武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有,有本事,你等本官缓过这口气,再跟你算账!”
“仙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武氏深知此二人手段下作歹毒,暗啐一声,迫于形势慌忙道了一句:“仙长就此别过,先行告退!”说完拔腿就跑!
终于赶来的矮冬瓜尤浑顾不上休息片刻功夫,一指四散人群,却因胸口一口长气没能提的上来,说话结结巴巴:“一个,一个都不能!能!能!能!”
“能放走!”憋了半天的尤浑终于说出最后三个字。
随后赶来的士兵,连忙扶正脑门上的头盔,看着眼前似乎转了性子的尤浑,满脸难以置信的问道:“报告大人,是能放走,还是不能放走?”
“能,能,能!”眼看着一大群人马上走散,尤浑是气不打一出来,语气激动道:“能,能什么能,一个都不能给我放过!”
原本还在慢慢散去的人群,听到这句话,瞬间撒开长腿就跑,只留下申公豹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费仲率先反应过来:“快,把这个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先给我抓起来!”
费仲仔细端详申公豹,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嘀咕一声:“浑身上下抖落干净,看着也不像是一个有钱的主儿啊!”
朝尤浑使了个眼色,后者早已心领神会,,眼神回应道:“无妨,哪怕他就是一把干骨头,落到我的手里,也能给咱榨出来几两油水!”
“诺!”士兵领命,便欲上前逮捕申公豹,怎料后者一伸手:“等等,要抓我,是不是应该先给一个理由?”
“理由?”费仲哈哈大笑,一捋胸前山羊胡:“你刚才没听那些刁民给你说我们兄弟二人的名声?”
“哎呀,我把你这个龟孙儿!”身材短小的尤浑跳起来,朝着费仲的后脑勺狠狠扇上了一巴掌:“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夸自己的人!”
”你小子倒也是个人物!“尤浑无奈快步走上前来:“只是你知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农历三月十五,娲皇寿辰。”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是当今王上登基十年以来,第一次入娲皇宫觐香?”
“不知道。”
尤浑围着申公豹缓缓走动几圈,看着眼前身形高挑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不错,我自峨眉山罗浮洞而来,特意为娲皇祝寿而来。”
“峨眉山,还罗浮洞!”尤浑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你知道这二者距离朝歌有多少路程吗?”
尤浑自问自答道:“数以万计,整整万里之遥啊!”
“我虽然书读的少,可你也不能把我当憨批呀!”
说道这里,尤浑眼珠一转,说话声音突然一低,轻声疑惑道:“不畏艰难险阻,一路长途跋涉而来,莫非你家境富足盘缠充裕?又或者是哪位诸侯之子,有家丁侍卫随行护送?”
“都不是!”
“阁下莫不是和我开玩笑!”
申公豹摊开双臂:“红尘散人漂泊无根,何谈家境充裕家世显赫。”
见申公豹不似作伪,放下心来的尤浑点了点头:“哦,那我就放心了!”
“来人呐!”尤浑脸色一变,先前忌惮神色半点全无,眉毛一挑大声喝道:“现在正值朝歌戒严时期,而你又从天上掉落下来,首先来历不明,其次又在这里聚众闹事,行迹十分可疑,所以本官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敌营北海鬼方派来的奸细,妄想混入城内图谋不轨!”
一旁费仲竖起大拇指:“二哥,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