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一秒还平易近人的尤浑,在弄清楚申公豹的来历背景之后,直接翻脸发难:“来人呐,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脸懵逼的申公豹,看着眼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尤浑:“等等,要抓我是不是也得有个理由!”
结果,尤浑直接搬出在风满楼捉拿姬旦之时所用的借口。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你背上一口黑锅,要是还有什么想为自己辩解开脱的话,那行,等到了城南典狱,我让你慢慢说!
一直凭借这个屡试不爽的办法,大肆搜刮油水的尤浑,斜视一眼申公豹,不无得意道:“怎么样,这个理由充分吗?”
“吃一堑长一智,二哥厉害啊!”还不待后者说话,一旁的费仲早已竖起大拇指:“要是换我,这些话可就说不出来!”
现已大局在握,志得意满的费仲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对费仲说教道:“学着点,就我身上这些本事,你要是能学去一鳞半爪,往后这仕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看着二人如此惺惺作态一唱一和,申公豹忍不住嘲讽道:“小狗腿费仲,二扒皮尤浑,果然名不虚传!”
“死到临头还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胡话!”费仲枯黄的面皮一阵泛红:“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奸细给我抓起来!”
就在这时,三声悠长的太虚钟鸣响彻云霄。
这也意味着当今王上已顺利抵达娲皇宫。
被这钟声勾起伤心往事的费仲尤浑,皆是神色一黯,
也就是在这个空当,申公豹向后撤出半步,两手聚在胸前,十指张开掐动法诀。
掐诀手法落在士兵眼中,只觉得这申公豹的手指飞舞犹如蝴蝶穿花一般灵动神异,指尖光华流动拉出道道弧线,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美感。
很快又从黯然神伤当中恢复过来的尤浑,却看这掐动法诀的申公豹,顿觉事情不妙:“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我抓起来!”
费仲话音刚落,就看那申公豹左手一停,随即右手拍在地面之上:“土遁!”
刹那间,自申公豹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烟尘四起飞沙走石,那几个靠上前来的士兵,瞬间被卷在尘土当中。
抬眼望去仿佛整座天地都笼罩在沙尘当中,四起的大风卷动地面黄豆大小的石子儿,拍在脸颊上边生疼不已,根本分辨不清申公豹所在的方向。
“这个节骨眼,你还发什么呆啊!”无能狂怒的尤浑,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费仲呵斥道:“赶紧进去抓人啊,不然就让他跑了!”
突然,这股沙尘一消,石子儿也随之一停,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尤浑二人定睛一看,这哪儿还有申公豹的身影?
一阵微风吹过,扬起细小的灰尘。
费仲下巴上的山羊胡抖了抖,似是才反应过来:“二哥,人呢!”
看着这后知后觉的费仲,已经在心中将其骂道狗血喷头的尤浑,努力压制下心中怒火:“眼见这到手的功劳,又跑的没影了,刚才你就不能拦着点?”
费仲委屈巴巴的解释道:““二哥,这不是你教我的嘛,说什么以不变应万变,即使大山崩于面前也要神色自若,说这才是成功人士的标准!”
“我特么!”恨铁不成钢的尤浑又跳将起来,抡圆了巴掌扇在费仲后脑勺上:“满嘴大道理,我看你是想去当教书先生了,还是咋!”
又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生生溜走。
纵使这主心骨的尤浑也有些泄气。
兄弟二人蔫坐在地上,任由头上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也没有丝毫想要寻一阴凉所在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有费仲府上的心腹前来报信:“启禀老爷,北伯侯崇侯虎隐瞒身份入城而来。”
听到消息的尤浑,缓缓站起身来,一手在油腻的下巴上边使劲摩擦几下:“这个时候,他来朝歌做什么?”
而一旁的费仲却是喜不自胜。
咱们大哥终于来了!
这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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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子受不愿向神明低头,无奈只能由王叔比干代替谢恩,进香一事这才得以继续进行。
入得娲皇宫中,但见其中碑塔林立廊坊千回,庄严肃穆气势不凡。
似与这西伯侯姬昌府邸相近,这娲皇宫也分为前后两重。
前院乃是伏羲庙,后院才是这娲皇宫。
有一活水连接伏羲庙与娲皇宫,在这中间汇聚成一方巨大的湖泊,举目眺望犹如一面湛蓝琉璃覆于地面,因湖水碧波无澜平滑如镜,名曰:琉璃镜。
湖面之上架有两道长桥,一曰为凤,一曰为凰。
两桥彼此相互缠绕交接,最终在湖中央汇聚交接。
相传桥成之日,伏羲娲皇二人各行一桥,最终在湖心凉亭相会携手同游,故此桥又被称为牵缘桥。
湖边礁石丛生,又有水草点缀其上,点点绿意清新喜人。
帝辛子受一路前行而去,但见这湛蓝色的湖水当中几尾通体金色,足有尺长的鱼儿,潜藏在这礁石水草当中遮阳嬉戏,慵懒之余吐出几颗水珠浮至水面,忽又晃动尾翼倏尔远逝。
却正是那风满楼中秘不示人的龙鱼!
群臣凭栏而立,手中鱼食饵料撒进湖泊。
就见那琉璃镜中,掀起层层细微波澜,数十条金色鱼儿迅速靠拢而来,争先恐后跃出水面,溅起浪花煞是好看。
一路跟随在这帝辛身后的郭兴,抬眼望去,就见湖中鱼儿,聚拢成线分散如潮,心中冷哼一声:“平时我路过这里,喂你们饵料的时候,也没见有这样大的场面!”
向前迈出一小步,压低声音道:“王上,这乃是前朝大夏遗留下来的龙鱼,殊为珍贵,最开始仅有几尾留存下来,后经过历代大祭司派专人精心饲养,这才有了如今这般群鱼戏潮的规模!”
“此鱼极通灵性却又生性懒散清高,潜藏于礁石之中,生长于水流湍急之处,成年之后顺流入海进归墟,若是寻常人等能够见到一尾便是天大的机缘,未曾想今日得见王上真容,竟一下涌出上百尾之多。”
“这足可以说明王上您福缘深厚,而我大商朝也必将国祚绵长如日中天呐!”
一旁的比干亦在此时附和道:“如果我所记不差的话,在《大荒蛮经·归墟篇·龙鱼章》曾专门记载此等异种。”
“相传为太古烛龙之后,生于归墟葬于归墟,双目可通阴阳,双须可辨真伪,长丈余入江潜渎一跃化龙,故称之为龙鱼。”
“第二次出现,便是在《大夏·帝启卷》中,人皇禹帝退位,由启创立夏朝,初成之时,有南海鲛人族献两条龙鱼入阳翟,启帝大悦,遂将南海域归入大夏,准许自成一邦,封号东王。”
身边的大祭司郭兴适时帮腔,道:“果真是分毫不差,王叔果然学识渊博,令小人佩服。”
群臣立马随声附和赞誉不止。
享受着群臣夸赞的比干,脸上洋溢着让人如沐春风一般慈祥自谦的笑容,只不过这眼角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帝辛子受的身上。
看着那明显心不在焉的帝辛子受,比干心中暗叹一声:“王上啊,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凤凰桥上,帝辛将手中最后一把饵料撒进湖泊。
看着那些为了区区饵料,不惜彼此你争我夺斗到头破血流的龙鱼。
帝辛子受的眼神便越发清冷几分。
“游鱼化龙,张翼行云振翅布雨,口衔雷霆泽培万物。”帝辛摇了摇头:“想不到而今傲气半点全无,为这小小鱼食便能争破头颅,在这区区湖泊之中供人观赏取乐,哗众取宠尚不自知,媚态十足厌恶至极!”
只感觉自己兴致全无的帝辛子受动身离开琉璃镜,直接向后院娲皇宫走去。
今天,他要问一个问题。
一个萦绕在他心中多年的问题。
是否高居天幕的神明,俯视这人间芸芸众生。
就如同我现在居高临下,观赏把玩这湖中龙鱼?
是否只有芸芸众生,像龙鱼一般摇尾乞怜。
才能换回区区一点。
匮乏的恩赐?
吝啬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