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冰冷的医疗仪器声,顾榄看着陷入昏睡的钟小莹,拿着针管的手颤了颤。
尽管钟小莹听不见,但他还是弯下腰用只自己听的见的声音说:“世界可以一起去看,但你一定要活下来。”
“顾医生,你主刀吗?”助手看出他情绪上的破绽,不确定的问他。
顾榄拿起记号笔,神情严肃,“嗯,这场手术只能成功。”
“可是……这个手术的难度太大了,钟小姐无亲无故,也没有保障,我们……”
“进行手术她不一定能活,但不进行的话,她一定会死。”顾榄为钟小莹画记切口位置,“你们都是医生,自己都不信任自己,那怎么让病人信任你们?”
参加这场手术的除了顾榄资深,还有一名老医生去了外地,余下都是参与脑瘤切割计划的新人,他们初来乍到对手术还有些恐惧。
但顾榄等不及安抚他们的情绪了,现在的钟小莹多耽搁一秒就是多耗损一秒生命,那怕最后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这场手术也得往下做!
“没有准备的,或者害怕牵扯上自己的,现在可以走。”顾榄亲力亲为做着一切,动作急到差点撞翻旁边的碘酒。
“顾老师,我们留下来协助你,但你现在的情绪,真的能继续手术吗?”助手问道。
顾榄眸子一闪,握了握拳,他确实太过着急了,带着情绪进手术室是医生的大忌,若不是旁人提醒,他怕是在手术的过程会有更大的失误和纰漏。
机会只有一次,他该收起所有情绪,将她当做最普通不过的病人来救治。
“我明白你的顾虑,现在准备插管开颅。”
剩下的几名医生助理看他语气沉稳不少,也放下心来,将手中的小刀镊子递上前。
“颅内压检测正常,心率正常,可以进行开颅。”
顾榄双手在头颅上按压后,测算出肿瘤在头部体表投影,规定手术切口后切开头皮,形成皮瓣,暴露颅骨。
开颅后的软组织肌肉神经被顾榄扒开,沿脑沟切开脑皮层,将局部的血块吸走,刀刃去切除那颗压迫神经的肿瘤。
肿瘤体积不小,位置刁钻,顾榄要十分小心的将它割除,避免伤害到其他神经组织。
“顾老师!患者颅内大量出血,瞳孔涣散,身体各项指标都在下降!”
助理有些慌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榄控制着手中的力道,琥珀色的眸子抬眼望了钟小莹一眼,“清理创面将血吸出,降低颅内压。”
“手术……继续”
顾榄控制自己不去看钟小莹那张惨白的脸,他全身心投入进这场手术,不管结局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
时间过得很漫长,顾榄一边注意着仪器上的指标,一边替她一块块切除肿瘤,顾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钟小莹能撑到手术结束,那复发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
如果她撑不到,自己便放弃现在的一切,带她去游山玩水,远葬大海。
“顾老师!患者有好转!我们快成功了!”助手看到心电图上的起伏朝顾榄说道。
“马上,马上清理干净了。”顾榄疲累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他深深地看了钟小莹一眼,嘴唇轻轻煽动,请一定要坚持住!
手术室外刺目红灯转为绿灯,钟小莹被推了出来,顾榄靠在门口,这才发觉背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打湿。
这是他当医生,做了这么多场手术里,最艰难的一场手术,不仅考验他的技术还折磨着他的心理。
他不敢想象,如果在。最后一秒手术失败他该有多崩溃,好在钟小莹度过了这一劫。
顾榄将口罩摘下,俊逸的脸庞被勒出一条浅浅的痕迹,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甲开始轻微抖着。
他庆幸在手术的过程中,这双手不像现在一般抖得厉害,不然还真不知道手术的结局会变成怎样。
“顾医生,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协助他手术的护士看他脸色青白,不比手术室里的患者好上几分。
“我没事,我今晚守着她。”顾榄擦了擦鬓角的汗,“只有度过这个晚上,她才是真正逃离危险期。”
小护士很不解,顾榄这个人聪明睿智,但却是个嗜睡的,平日里排他上晚班,他脸拉得老长,但现在居然愿意亲自给一个病患守夜。
这些都是家属做的事,要是家属没空,那也是护工做的,什么时候要他一个主治医生去做了?
小护士刚想问什么,但顾榄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朝钟小莹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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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榆在回a市的车上刻意与厉闵行拉远了距离,倒不是害怕厉闵行,而是担心自己忍不住美色当前的疑惑。
从厉闵行强吻自己后,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野兽一样,时而强势时而落寞。
阮榆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语气别扭道:“厉总,你想说什么就说,别一个劲看着我了。”
厉闵行后知后觉,“我在看你吗?我是在看窗外的风景。”
阮榆顺他的话看了眼窗外,春天都还没来,外面光秃秃的一片,有什么风景好看?他分明就在骗人!
“厉总,我知道你在看我,我也知道我生的好看,但你是不是太……”
“我怎么?难道我生的不如你好看?”厉闵行低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自恋。
阮榆挑了挑眉,原来他也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对自己挺自信的嘛。
“厉总当然没我好看,难道你想和我比美?”阮榆故意和他唱反调。
厉闵行沉眸似乎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半响,他缓缓张口,“你比平常的女人好看一些。”
这就没了?
阮榆被他的话逗笑,她还以为在他眼里女人都长一个样,原来他还是会识别美丑的。
“那同夏星禾比呢?”阮榆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不知怎么想的,就提了夏星禾的名字。
明明只是一时口强,但她心里却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厉闵行绷着下巴,抿紧唇,他快速辨别着夏星禾的长相,结果想来想去,脑子里压根没有夏星禾的容貌,他记忆里的夏星禾只停留在儿时那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