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生日宴本不在他计划内,今天也根本不是他的生日。
他是瑰澜会所常客,前两天偶然结识了会所的老板,两人相谈甚欢,那老板说免费给他补办生日宴,顺便引荐两个朋友给他认识。
这个圈子里,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也乐得结识一些比他有地位的上流人士,所以自打那老板引荐的何景渊和沈于淳进门以后,他都是带着朋友们使劲捧着的。
他这个人伸屈能伸,生意场上没少给人装孙子。
但装归装,有谁要往自己头上砸酒瓶子是不能忍的。
葛天华被砸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头上一片冰冷,随后又是一阵温热,抬手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满手的血水。
葛天华意识逐渐清晰,狰狞着一张脸,要起身取过茶几上的酒瓶子砸回去。
还未待他起身,何景渊手里握着砸碎剩下的瓶嘴,眼都没眨,手下用力狠狠戳进了他的胸口。
这一下比酒瓶子砸头还疼,葛天华嚎出了猪叫声,脸上涨红,嘴张大,眼珠子快要掉出眼眶。
包厢里尖叫声更甚,门口被人把守着,想出也出不去,只得用尽全力向角落里躲去。
原本孤零零坐着的白慕时,被突然涌过来的人潮挤到变形,费力地从里面拱出来,在一片慌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何景渊神情淡漠地看着葛天华,手下捏着插在他胸口的瓶嘴转了转,重复了一遍,“港南路上那家炸鸡店的火灾,是你做的吗?”
葛天华的嚎叫一直没有停下,头上疼出大颗汗水,听到问话后赶紧答:“是我做的,是我!”
因为疼痛,声音有些难以辨认。
何景渊放下握着瓶嘴的手,转身退回到白慕时身边,揽着她坐到身后的沙发上,将她的小脑袋按到自己怀里。
“为什么放火?”
他对着对面痛苦挣扎的葛天华问。
葛天华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他们要举报我。”
何景渊再想问下去的时候,他怀里的小人直起了身子,“举报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可你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声音和神情都与身边的男人一样冰冷。
葛天华满脸苦相,开始求饶,“我错了,是我利欲熏心,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现在得去医院。”
听他这般毫无悔意的认罪,白慕时更觉气愤,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砸他一瓶子。
门口的打手收到何景渊的示意,走上前去干脆利落地捞过桌上的啤酒,扣到了葛天华的头上,这次都没给他求饶的机会,直接将人砸晕了。
何景渊见时机差不多了,也怕吓到怀里的小人,命令他们将葛天华带了下去,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剩下的啤酒。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是去医院,至于是要去哪里他们也不敢想。
葛天华被拖走后,包厢里迅速安静了下来,角落里隐隐传来一些痛苦的轻吟声。
白慕时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一起过来的女孩子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神色透着几许痛苦难耐。
饶是社会经历再少,也看得出她们的状态有问题,而问题大抵出在酒水里。
这群人渣……
电光火石间,又忽地想起何景渊打翻的那杯酒……
何景渊靠过来提醒她,“人会留条命走法律程序,仇报好了,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
白慕时的视线停留在此时身不由己的女孩子身上,揪着他的袖子提出请求,“送她们去医院。”
把她们留在这里,即将遭遇的事情可想而知。
何景渊看着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白慕时也不对他多言语,起身过去拉起相对清醒的余菲菲,急切道:“我送你去医院。”
却不想,她还没将人扯起来,余菲菲先放开了她的手,抬眸认真看着她道:“不用,客人还没陪完。”
她眉眼间的野性尽褪,此时更多了几分抚媚迷离,完全不似刚化完妆的样子,这样去赴局简直是羊入虎口。
白慕时自认受了她一些照顾,理所应当要帮她一次,执拗地要将她拉走,“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
余菲菲扯出一抹悲凉的笑,“这是我的选择,我会承受后果。”
白慕时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何景渊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收回身侧,“稍后会安排一个新包厢,今晚的费用三倍结给她们,这是她们的工作,有相应的承受能力。”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那酒就是她们心甘情愿喝下的,算是这里默认的规矩,碰上这样的客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话白慕时也听得懂。
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明知道是个火坑,她们也要往里跳。
一边的沈于淳挂断了手中的电话,赶过来,“白小姐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我们会安排好的,想去医院的我们会统一送过去,想留下的我们开好包厢带过去。”
“车子在外面等着,白小姐在外这么多天辛苦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角落里簇拥着的男人女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认识,今晚是这位爷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都是陪场的。
白慕时脚下还踩着那双硬底高跟鞋,身子动了动,犹豫之时,何景渊直接弯腰将她抱起,睨了她一眼,“脚又不疼了?”
说着,转身迈开腿向包厢外走去。
白慕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也没有过多挣扎,老老实实在他怀里窝好了。
身后,余菲菲收回艳羡的目光。
真是个被宠爱到有恃无恐的人啊,怪不得穿上了她们的行头,也是一副干净至极的样子。
这样纯净剔透的人,只要坐在那里就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又怎么会理解她们这种挣扎着求生存的人呢……
出去的一路上,白慕时见到了白天一起进门的几个女孩子。
她们或是在走廊里和头顶稀疏的老男人调笑,或是满脸醉态从包厢里跌跌撞撞出来找卫生间。
出了会所,还碰到一个被搂着腰和两个男人一起上车的,至于去哪里做什么也不难猜出个大概。
虽然对些画面早有准备,经历了刚刚的一幕,心里仍是生出许多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