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
《托妻献子》表演完了,顾舟行便和栾景平鞠躬下台。
观众们却不肯放过他们,一边疯狂鼓掌,一边齐声大喊道:“再来一个!”
主持人也出来挽留他们,两人便又折返回来。
这是应有之义,之前的表演让观众如此失望,顾舟行必须想办法补偿观众才行。
他额头微微放汗,拿起白毛巾擦了擦脸,笑着问:
“大家是不是没听过瘾啊?”
观众们齐声道:“对!”
“巧了,我也刚进入状态!”
观众的笑声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顾舟行不仅不觉得累,反倒越发的气势如虹了。
他哈哈一笑,遥遥的一指大门,“来俩人去把门锁上!今天不到十一点,谁都不准走!”
栾景平已经有点后世“冷面笑匠”的味道了,伸手一拦顾舟行,慢悠悠的抖了个包袱:
“那不成啊,我师父还等你一起去按脚呢……”
讲笑话往往就是这样,前面一个笑话讲得好,后面在这个笑话的基础上拓展出来的新笑点,往往也会有不错的笑果。
观众果然吃这一套,再次笑了起来。
顾舟行无所谓的一摆手:
“让他自己去吧。今晚我必须让在座的观众过瘾才行。”
“好!”
观众欢呼了起来,兴奋的都快把巴掌拍烂了。
“老说古德刚和魏景鑫他们的笑话也不好,容易被他们撵着跑。我还是讲点我小时候学艺的事儿。”
顾舟行感慨的道,“您各位可能不知道,学相声苦啊,早上五点,天还没亮就要去河边练嗓子。”
“我那时候年纪小啊,根本起不来,经常迟到。我一迟到,我师父就打我屁股。”
“我妈心疼坏了,就给我支招:孩子,下次你师父再打你啊,你说点好话,你师父一心软,你就不用挨打了。”
“我就问我妈了,那我该怎么说啊?我妈就教我了:你就说,师父,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饭吧?”
“当时给我高兴坏了,太好了,学会这句话不用挨打了。我就反复的记,连梦话都是这句。”
“到了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我又迟到了。不过没关系,这次我不怕了,师父刚打了我一下,我就连忙说——”
顾舟行叉着腰,一副自信的表情:
“师父,你今天没吃饭吧?”
接着,他表情立刻变得惊恐了起来,说话都哆嗦了:
“好家伙,那次我师父揍得我三天下不了床!”
“哈哈哈……”
观众们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第一次返场结束后,两人鞠躬下台,又照例在半道折返回来,开始了第二次返场。
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到了第七次返场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然而观众犹自不满足,鼓噪着让顾舟行再来一个。
顾舟行拗不过众人,又给大伙唱了两首流行歌曲,这才得以成功谢幕。
台下灯光大开,观众们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不由的心中空落落的。
他们意犹未尽的起身往外走,还和同伴回味着刚才的演出。
“今天真是来着了,这20块钱花的太值了。”
“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太过瘾了……”
“幸亏我没早走,不然非后悔死不可。”
“这小伙子说的可太有意思了,没说的,下次我做东,请老哥几个再来听……”
顾舟行一连两个小时站着演出,已经累得双脚酸麻了。
他一下后台,将汗水打湿的大褂脱下,便立刻坐到了凳子上。
众师侄崇拜的看着他,连忙殷勤的上前伺候着。
有的帮他拿大褂,有的给他递水,有的则给他扇扇子。
等他缓过劲儿来,古德刚便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道:
“小师弟,演得好!我现在是真的期待,两个月后,你会将青年队带成什么样子。”
接着,他当着顾舟行的面,给负责演出的副总打电话:
“喂,我是老古。从今天起,青年队的事情,让小师弟自行决定即可。他要是找你要经费,报备完了就直接给钱。”
“总之一句话,小师弟的事情,一路绿灯!”
老古这是要彻底放权了啊。
顾舟行苦笑着道:“师哥,你就这么信任我啊?”
古德刚郑重的点点头:
“没错!你办事,我放心。”
角落里。
孟景天看着小师叔被众人簇拥,而自己这边,却只有刘景春相伴,不禁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师哥,你去哪里?”刘景春连忙追上来。
孟景天的脚步稍等,艰涩的道:
“网吧。我要去看看,我的表演是不是像小师叔说的那样,一堆毛病。”
“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找了一间附近的网吧,开好机子,孟景天便登录自己的邮箱,将顾舟行发给他的那段视频合辑下载了下来。
接着,两人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表演看了起来。
在此之前,两人对顾舟行充满了怨气和偏见,根本无法理智客观的看待顾舟行的评价。
然而此刻,当冰冷的现实打醒两人的时候,他们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了。
看着看着,两人的冷汗就下来了。
那些往日里感觉良好的相声表演,此刻却越看越别扭。
孟景天搓了搓冰凉的双手,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自嘲一笑,左手插进头发里,难堪的喃喃自语:
“原来,我是这么个货色啊……”
作为苦学相声七八年的人,他向来十分自负,自认为是同龄人中相声说的最好的。
就连大师哥魏景鑫,他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不服气的。
然而,在这一刻,他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刘景春迟疑片刻,提议道:
“师哥,要不,咱们也和师父说说,换个队重新开始?其他队的骨干都被师父带去巡演了,他们肯定缺人。”
“好……”
孟景天思绪混乱之下,随口应了一声,旋即便反应了过来,立刻改口道:
“现在换队,岂不是跟大师哥一样,成了逃兵?”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毅起来:
“咱爷儿们不干没种的事儿!在哪里跌倒,咱们就在哪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