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是带着不少太医的,不过太医都是留着治人的,像陆宴行猎到的大熊,在众人眼中就是个猎物。
既是猎物,怎么可能享受医疗与照顾。
他们草草地将大熊丢在笼子里,连食物与水都没给。
姜棠过来时,大熊已经奄奄一息,小熊崽跟在她脚边,走路跌跌撞撞,竟也一路滚了过来。
动物也有感情,小熊崽看到大熊关在笼子里,又黑又亮的眼睛开始沁出水雾,它开始吱吱吱地叫,声音又奶又可怜,小爪子还一个劲地扒拉着笼子,试图将熊猫猫给救出来。
小熊崽实在太可怜了,姜棠拉了拉陆宴行的衣袖,无视身边投过来的视线,小声问道:“王爷,能将小熊崽也关进去吗?”
陆宴行挑眉,“我以为你会让我把这只食铁兽放出来。”
大熊还有个名字,叫食铁兽,它们咬合力极其凶残,便是那些豺狼虎豹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陆宴行这次围猎,可不想得什么第一,他就想捕几只小白兔,回家哄小王妃高兴,谁料撞到这只食铁兽,送上门的猎物,他自然不会拱手相让,便让手下一并带了回来。
姜棠粗略看了下大熊的状况,黑白两色的毛发,本该憨态可掬,如今满是虚弱,除了喘息,它连多余的动作都没力气,特别是看到小熊崽拼了命的想去救它,想进来,大熊乌黑的眼睛也开始落泪。
泪水浸湿了眼睛周围的黑色毛发,姜棠叹了口气,她抓起小熊崽,一边与陆宴行道:“我又不傻,它到底是凶兽,就算受伤了,万一发狂呢?而且放出来的话,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定会有人多嘴,但是将小熊崽丢进去就不一样了。”
陆宴行已经命人将锁打开,小熊崽磕磕碰碰的跑进去,跑了几步,还不忘回头看姜棠,那乌黑的小眼神,就像是在道谢。
日落西山,眼下只剩下夕阳的余晖,红橙色的光芒照在小王妃身上,恍惚间,竟有种岁月宁静的错觉,陆宴行心头一暖,自卷入风波之后,他就没这般宁静过,唯有待在小王妃身边,才能有片刻的时间。
不过,假象终究是假象,很快就有人过来打扰了他们。
来者还是那位白三夫人,与其他低调的贵妇不同,她穿着艳丽,笑容美艳,“王妃。”
她向姜棠行了个礼,非常标准。
不过姜棠只觉得好笑,先前陆宴行不在时,这些人一口一个郡主,怎么当着他的面,倒是规规矩矩喊王妃了呢?
从前勇毅侯府嫡小姐,古灵精怪,只不过那三年压抑的生活,生生折了她的腰。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背后有人。
于是,罕见的,她拿出了三年前的性子,像是撒着娇,明眸杏眼都泛着一丝狡黠,是陆宴行从未见过的样子,可爱的让他想狠狠地抱在怀里。
“夫君。”小王妃娇滴滴撒娇时,没人受的住,“你刚刚不在,她们都欺负我。”
白三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人前矜贵冷淡的摄政王妃,背地里竟会打小报告!
不对,她也没背地里,她是当着她的面打!
宫斗宅斗,只要是斗争,哪个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是告状,她们也不能这般大咧咧的说出来。
像这样的,在她们那边,都活不过明天的。
陆宴行却爱死了小王妃全身心的信任他,别说告状了,便是要他拿刀杀人,他也能提着刀马上砍。
“欺负?都怎么欺负了?”
姜棠,“方才你不在,他们都故意喊我郡主,从陛下到贵妃娘娘,再到白三夫人,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我摄政王妃这个身份。”
不是忘了她摄政王妃这个身份,而是这些人想方设法的想将这个身份从她身上剔除。
陆宴行比谁都清楚,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也因为清楚,漆黑的凤眸顿时变得阴沉暴戾,他眯起眼,看着眼前的白三夫人,讥笑道:“本王竟不知,白家如今都能插手本王府里的事情了。”
白三夫人脸色微白,她赔着笑道歉,说着什么误会之类。
然而在场都是聪明人,他们打的那些算盘,离了老远都能听到。
白三夫人落荒而逃,她一走,姜棠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她道:“王爷,你知道白三夫人身后的人吗?”
白三夫人不可能是主谋,主谋不会这么蠢,满世界乱跑,她只是一颗棋子。
想要拔掉这颗棋子,就得揪出执棋的那只手。
两人都没有将她与国师联系在一起,白家当初走下坡路,国师可是连正眼都没给,白三夫人与白三爷又远在他乡,显然,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利益。
目前来看,他们更像是与国师合作。
陆宴行不想让小王妃如此操心,他牵着她的手,刚想说些体己话,结果小王妃却突然甩开了他的手,是的,甩开,超用力的那种摔,而后几步跑到了笼子旁。
“王爷,你快来!”
“这只大熊,它手臂下面受伤了!”
手臂附近正好是黑色的毛发,鲜血沾染在上面,一时间都注意不到,再加上它一直没有抬起手,更加难发现了。
眼下找到伤口,姜棠兴致就来了。
“王爷,你可以让人将大熊捆住吗?”
她星星眼地说着,至于陆宴行,他还看着自己方才被甩开的那只手,似笑非笑,“方才还喊我夫君,怎么这会儿,又成王爷了?”
姜棠喜欢动物,当初被师父收留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各种小动物们在一起,所以她也经常给它们治疗,只是这些事不能与陆宴行说,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想到大熊的伤,姜棠想都不想,直接改口,“夫君。”
陆宴行听着,非但没高兴,更气了。
一只受了伤的食铁兽都比他重要!
“感情不够到位,没方才那么可爱。”
姜棠嘴角微抽,看着笼子里可怜兮兮的一大一小两只熊,她深吸了一口气,甜甜喊道:“夫君~”
陆宴行板着脸,继续挑刺,“太甜腻了,不像先前那般灵动。”
事不过三,三次以后,姜棠忍不住了。
“陆、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