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

唐姝按照原本计划的路线通行无阻的触碰到生命之书。

生命之书封皮刺骨的寒意，让她很久都不在畏惧寒冷的身躯打了个哆嗦。书里饱含了太多太多的绝望，光是隔着封皮，都能感受到内部传来的无止境的压抑感。

唐姝忍受着生命之书带给她古怪的感觉，一把抄起它抱在怀里。

二秒。

唐姝后脚发力，小腿带动全身，争分夺秒的离开这里。

她和笔挺的躺在地面上的杜兰德公爵对视，双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错愕。

吸血鬼僵硬的躺在地上，那双硕大的翅膀并没有贴近地面，它维持着半张开的模样，狰狞可怖。唐姝可以清晰的看见其中的血脉喷张，细鳞覆盖在表皮，皮下包裹着坚硬的骨头。

唐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吸血鬼就像她所希望的那样不动了，但是她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纠结这个问题。

她深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三秒。

唐姝直冲到门口，撞开地底城堡的大门。

城堡门被唐姝无情的冲撞弹开，撞到底下通道的两侧墙壁上，门上的浮雕受到了一次致命的损毁。

大黑没有跟猫咪们一起走，它躲在门口，等待唐姝。

唐姝一出来，黑色的巨蟒扬起它高傲的头颅。女孩的身形一现，它嗖的一声窜上她不禁一握的腰肢。

它粗壮的身躯盘在唐姝的腰间，脑袋直立而起，用它坚硬的身躯护住唐姝的头部，凶性难泯的眼眸里却充斥了对唐姝的亲昵。

唐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四秒。

没有人再弄乱城堡四楼，这里在城堡前主人的意志下恢复原样。

灰蓝色的窗帘重新合上，帷幕自动飞起，床上的塌陷也修复如初。沙漏都倒流而上，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这个房间里的时间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唯独空荡荡的床头柜上，少了点什么。

五秒。

倒在地上的吸血鬼翅膀松软下来，他尝试着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等待着复原。

五秒钟过去后，吸血鬼“刷——”的从地上笔挺起立，以完全反重力的起立姿势。他伸缩着翅膀，肢体刚从那样的僵硬感中逃脱，还需要适应。

现在追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以那个猫妖的速度，就是几秒钟的时差，都能跑到很远的地方躲起来，他肯定找不到。

他回头看着墙上的挂画，里面的人仍旧那副表情，至少他这样的人永远猜不透他的前主人在想些什么。不知为何，那个拥有一双竖瞳的女孩，在某一瞬间的眼神，和这个铅灰色头发的男人十分相似。

他曾在前主人的眼睛里看到过类似的偏执。

吸血鬼公爵回忆起唐姝刚才的模样，想起一个甚至连他这样活了这么久的怪物，都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的名字。

“戈耳工·美杜莎。”

杜兰德打了个哆嗦。

他刚刚被石化了，虽然只有五秒钟。

……

皑皑白雪化了大半，草面上都是混着泥土的薄冰层。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地区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女孩坐在树下，她的头顶趴了一只蜘蛛，身上还盘着一条黑色的蟒蛇。

她周围的脆弱的薄冰层没有脚步的痕迹，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不留痕迹的抵达这颗被白雪压弯了树梢的树下的。更具违和的是她单薄的衣服，没有多少人，就算是进化过后的人类，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穿的这么少还坦然自若。

“你要亲自打开那本书。”

唐姝缩在树边休息，回忆起女巫阿丽莎下达的指令。

她的内伤比较严重，衣服是进化世界成型后的作品，有着出乎意料的抗损坏能力，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她在忍受了强烈的痒痛感后，感觉自己的骨头好了个七七八八。

还是最初那句老话，她觉得不是自己不怕疼，而是承受疼痛的过程速度够快。

“为什么要强调‘亲自’这个词？”

唐姝坐在树下思考，大黑的脑袋枕在她肩膀上。自从小白菜被石化之后，大黑对她的态度亲昵了许多。

也许是没有同类作伴了吧。

唐姝心想。

她的模仿能力总能取得动物的好感，当然，还有曾经长久以往的陪伴。

“如果只是想杀死生命之书里杜兰德公爵的灵魂的话，只用让我把书偷回来不就可以了。”

唐姝喃喃自语。

在纽约市和那些心黑的高等进化者周旋了这么久，她的思维要是再不长进一点也太逊了。而女巫阿丽莎在指令中的这些文字，更能引起她的警惕。

“杀死书里的灵魂，杜兰德公爵就会死吗？按照这个进化世界有灵魂的设定的话，操控着杜兰德公爵自己身体的不是他的灵魂还是什么？”

白橡木锥被她夹在中指和食指中间，用大拇指拖住。她大拇指用力一推，白橡木锥平滑的部分自然而然在她手上的大多角骨和小多角骨附近转了一圈，从虎口上方重新转回掌心，被中指和食指重新夹住。

“难道杜兰德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

唐姝心想，又想起了女巫阿丽莎的指令。

“要‘亲自’打开书，用白橡木锥刺入属于杜兰德公爵灵魂的那一页。”

唐姝思考着，大拇指再次用力一推。

“也就是说，不同的页面拥有不同人的灵魂，是这个意思吗？”

那个白橡木锥在她手中灵巧的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大黑这时候开口了。

“那本书很不对劲。”大黑说道。

“我也知道。”唐姝点点头。

不提及女巫阿丽莎和杜兰德公爵对它的态度，但从它本身给人的感觉来看，都没人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

“女巫阿丽莎是个亲人类的女巫。”大黑突然把脑袋从唐姝肩膀上抬起来。

“她一直是这么说自己的。”

唐姝接口道，不以为然，白橡木锥在她手上旋转。

大黑将它一侧土黄色虹膜、黑瞳孔的眼眸对着唐姝，吐着信子，接着说道：“她要对付森林里的鬼怪。”

唐姝旋转白橡木锥的手一顿，木锥在她手中的虎口处滑飞出去，她看也没看的准确无误一把抓住。

“你也被她算作森林里的妖怪。”大黑嘶嘶的数道。

唐姝面色如常，她已经猜到了大黑要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女巫阿丽莎想要对付的鬼怪中的一个？”

黑色的蟒蛇在唐姝耳边嘶嘶低语。

白橡木锥在唐姝手中又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

女孩坐在树下，把玩着手中的白橡木锥，黑色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她鎏金流转的眼睛。她的嘴角自然下垂，令人畏惧的蟒蛇盘在她纤细又有线条感的身躯上，她的身形举止看不出多少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