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灯看着案板上一块一块的骨头，忽然想到死去的木琼琼。
印象中，那孩子并不肥胖。
若是……若是要分尸的话，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地困难。
木和初十正式上班，初八就可以出车了。
但是他打着主意，只要人家不打电话，就说明不是那么忙，他就在家多待一会儿。
木琦琦虽然比不上木婷婷那般，初八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复习。
但开学也是比较早的。
辛妈妈反而比木和还要早上班，初四就要工作了。
银灯和木琦琦在家里吃了三天的萝卜腿，木琦琦觉得这简直是在遭罪。
正好赶着木和送木婷婷上学，嚷嚷着要回家。
说白了，初八之后真的已经没什么亲戚了。
木和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在家里多呆了几天，也是为了多陪几天老人。
木婷婷东西不多，放假时间短，就只是带了床单被罩回来洗。
另外就是大堆的书本和作业。
陈英跟着坐在后座，提上来一箱子奶。
看样子是要去送木婷婷。
木婷婷见状，无奈道，“妈，我说了不带了，沉不沉啊。”
陈英把东西放下来，“沉什么沉，从家里带，不比你在外边买好哇？听话。”
木和的车子是那种很普通的大众，三排座，木琦琦和木婷婷坐在二排。
银灯就坐在副驾驶，陈英坐在了最后。
木婷婷很文静，戴上耳机就靠在椅背上补觉。
不像木琦琦，整天拿着手机打游戏，眼睛都不带转的。
梓童和木琦琦、木婷婷上的是一所学校。
别看木琦琦整天不着边际，实际上她的成绩还不错。
只在记忆里大概知道这么个地方的银灯稍微注意了一下。
跟很多的学校一样，交通很方便。
校门口就是各种各样的饭店和超市。
楼下就是商业一条街，卖什么的都有。
人流量还不小。
饭店、手机店、大药房、服装店、文具店、面包房、杂货店……
没有什么固定的排列顺序，每样都有，不愧是学校周边。
银灯瞄了一眼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和大门，还有那拥堵不堪的车辆，和忙得焦头烂额的交警。
送学生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木琦琦约了人出去玩，车还未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惹来陈英一声惊呼，还有木和的黑脸色。
她吐吐舌头，“我没事儿！走了！”
陈英叹口气，看着木琦琦见缝就插，瞬间就跑出去老远的身影，心里的惊吓还未退下去。
“这孩子，车还没停稳就跳下去，多危险啊。”
木和似乎有些生气，带着些气急败坏，“管她呢！”
陈英见状，“你也别凶她，回头说说她就好，这孩子也是，野惯了。”
木婷婷提起书包，跟着下了车。
陈英提了奶就要跟上去，木婷婷又把她按回去。
“行了，谁都别送了，我自己就行。”
“这怎么行？我给你送到宿舍吧。”她提提手里的奶，“你不是嫌沉吗，妈给你提着。”
木婷婷苦大仇深地盯着奶盒子瞪了一会儿，最后妥协般叹口气。
伸手接过陈英手里的奶箱，“好了，我自己提，你回吧，不是还要去医院吗？去晚了就要排队了。”
陈英愣了一下，半晌回道，“好，那你，那你慢点儿啊。”
“嗯，我知道了。”
木婷婷向着旁边招手，脸上挂着牛奶一般的笑容，甜甜的。
银灯看过去，应该是她的同学。
“妈，我走了。”木婷婷把书包背起来，方便提着奶箱。
陈英看着木婷婷向着门口走那几步，突然开口，“婷婷！”
木婷婷回头，陈英笑起来，“好好学习，该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省着。”
“哎，我知道了！”
木婷婷小跑着奔向那个女孩，两个人说笑着进了校门。
陈英看着校门，微微低头抹了把眼睛。
伸手把车门关上了。
像是感叹给自己听，“孩子大了，过得真快啊。”
“可是呢，过得快得很。”木和应道。
车子慢慢开，等出了学校的范围，道路才渐渐宽敞起来，车子也少了很多。
陈英看着路标，突然开口，“把我放在这里吧。”
木和瞧了一眼，道，“我给你送到门口。”
“我在这里下就行。”
“没事儿，也不急，就快到了，也不费什么时间。”
陈英没再拒绝。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门口，陈英提着她的布包下了车，走到窗户那里。
“那我就进去了。”
木和转头问，“你一会儿怎么回去？我送你吧。”
“不用，我一会儿坐车回就行。等到了镇上，让婷婷爸来接我就行。”陈英捏着包，脸上是温温柔柔的笑。
木和微微思考了一下，“那也行。你去吧。”
这个陈英，得了什么病？
心中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木和看着道路，小心地掉头，“高血压吧，好像前几年她还得过一次脑梗。不清楚。”
这些疾病都是很常见的，据银灯所知，在他们生活的那个村里。
脑梗，心脏病，胃炎，呼吸管道出现问题，三高等等等，都是比较常见的疾病。
而很多家庭并没有什么能力总是去医院，这些病就那么拖着。
也是一种现实中的无奈。
木和的手机响起来，是公司里的人。
银灯在木和接电话的空隙转向窗外，一个人的身影倏然而过。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正好木和接完电话。
“爸，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啊？”木和显然有些不放心，“我给你送回去吧。”
银灯扫了一眼站在路边的人，他不假思索道，“没事儿，我认识路，你去忙吧，人家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我自己坐车回就行。”
木和看了一会儿银灯，手机又响起来。
他接过来一看，微微皱眉，还是对着银灯妥协了，“行吧，那你看着点儿。”
银灯哎了一声，打开车门跳下来。
木和探过来，手里的手机依旧在响，对不理会它的主人表示很不满意。
“身上有零钱吗？”
银灯说没有，随后又说，“没事儿，我手机里有。”
木和显然对乘车码不太了解，“手机有怎么坐车？”
他顿了一下，道，“打出租也行。”
银灯没解释，嗯了一声，“你去忙吧。”
木和的手机上显示着未接来电2个，他没办法，“那行，我走了。”
银灯点点头，看着木和接着电话，一只手打着方向盘，车子也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时候他才往方才的地方看过去。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但是银灯觉得他应该不会看错，那么高的海拔，标志性也算是很强了。
既然没人了，银灯也没想着去找什么的，沿着马路，准备走回家。
红绿灯很多，等绿灯的时候总是有些无聊。
银灯把耳机拿出来，站在那摆弄地图。
他说他认识路是真的，但是这个路，却不是这条路。
银灯只认识那些他短期内走过一遍的，还有经常走的。
从这个地方走回家，他本来应该是没什么信心的。
但是拿着手机，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把一只耳机挂在耳朵上，另一只塞在耳朵里。
这样的话，既能听见导航，也不至于因为耳机声音太大遮住了现实中街道的吵闹。
以至于出现什么危险。
他刚一抬起头，就看见对面路口的楼明。
没有戴眼镜，视线有些模糊，但是大致还是能认出来的。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四五百度，也不过是一百多度罢了。
银灯心中一喜，眼睛就弯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
正待他准备叫出对方的名字时，那人却像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脸色不好地转身就走。
灯亮了，身边的人争分夺秒地向着对面走去。
人来人往，就算是那么大的身影，也转瞬间隐没在巨大的人群中。
银灯心中一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他看不太清楚，但是他心中总觉得，那个人是微微皱了眉的。
心中涌上来巨大的失落感，一重一重压迫着胸腔。
这种感觉，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受。
银灯看着人群，慢慢跟了上去。
若是不走的话，估计还要再等好久。
这么个大路口，不说直行的车辆，光是向左向右的就有很多。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碰见楼明。
本来应该是好心情的散步，突然就成了一种抒发心中郁闷的运动。
直到站在门口，银灯依旧没有从那种状态里回过神来。
他说不出是什么，失落？生气？
是因为楼明转身就走吗？
应该是……你抱着热烈的心情去靠近一个人，他却一盆冰水泼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浇灭了你的热情。
类似于这种感觉。
真是让人憋屈又烦闷。
银灯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带着一丝发泄甩上门。
屋子里开了暖气，但是温度有些低。
银灯想起来上一次黄先立他们来的时候带的东西。
叫什么……煮饼。
他记得好像是甜食。
正好派上用场。
表面裹着芝麻，里面应该是小麦粉。
吃第一口简直甜到发腻。
但是银灯却可以一次吃两个，甚至三个……
银灯一直记得，吃甜甜的东西，会让他感到淡淡的幸福，进而暂时忘掉那种烦恼和苦闷。
木琦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天道估计还要一阵子，毕竟他的性格也是野惯了的，说不定就跑到哪里去了。
跟在他身边的日子，天道明显变得好了很多，渐渐地也有了之前的影子。
银灯看一眼钟表，上午十点三十七分。
昨天晚上睡不着，直到凌晨三点才躺下。
早上七点就被木琦琦闹了起来，现在银灯真的是什么也不想干。
喝了一杯子水，银灯就爬上了床，想着睁一会儿眼睛就能睡着了。
没想到他一沾枕头就立马睡过去了。
放在口袋里调成震动的手机亮了几下，却没有被主人看见。
银灯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晚上。
闭着的房门下的缝隙里透出亮光来，木琦琦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进来。
他伸出手按亮屏幕，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而且……这里怎么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意料之外，竟然是楼明。
前两个分别是在十一点和下午两点打的，最近的一个……
就在五分钟前。
银灯犹豫了一会儿，就打了回去。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问一问，为什么上午会是那种反应。
解不开这个结，他的心里就老觉得难受。
哪怕已经吃了甜的东西，还好好睡了一觉，但是好像并不怎么管用。
既然这样，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