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木小叶几岁了?”余念荻在餐桌上依然堵不上嘴。
好像此时“絮絮叨叨”的第二人格暴露了出来,与面对村民时温婉良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余家千金不同,也与面对赵瘸子时清冷寡淡、高傲不屑的大商巨贾之女不同。
在木小叶被不小心扒光身份之后,余念荻就开始对木小叶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小叶子呀?!今年得有六岁了吧。”贾奶奶倒不觉得余念荻有啥不正常。
刚刚知道真相,人嘛,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心。
“才六岁?!”
“嗯~可不嘛。就是长的快,看着就跟八九岁的孩子似的。渊儿刚见到小叶子的时候也还以为八岁了呢,才开口收那臭小子入了学堂。
小叶子从小就皮实,喜欢东游西逛的跑山上看风景,因为这没少被他娘亲追着打~哈哈哈哈”人老了话多,有主动问自己熟悉的人和事,话就停不下来。
什么忽悠别人掏鸟蛋卡树上了,说羊粪蛋儿是什么巧克力糖果,见人喊老铁六六六,组织村里小孩成立儿童团,为了制作鸡毛信把秦大爷家的小公鸡薅秃了尾巴......
所有的故事都少不了“被娘亲拎着棍子追着满村满山的跑”的结尾。
木小叶入学堂前的各种调皮捣蛋的故事,一件件从贾奶奶口中爆出来。
“哈哈哈,果然不是什么老实的小屁孩。”余念荻又从贾奶奶口中获取到木小叶的糗事,甚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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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渊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古板书生模样,只是默默的听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对口相声。
开始贾渊还紧张“余念荻”居心不良,是不是想从自己老娘口中套出点什么。听着聊的话题越来越离谱......贾渊想撂碗筷了。
“对了~余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刚及笄,十五了呢~”
“十五?!嗯......是个大姑娘了。家里可给定下亲事了?”
“嘿嘿嘿,奶奶,人家还小啦。家里就我爹爹,我爹说了,啥时候成亲我说了算。”
“咦~这可不成。哪有姑娘家家自己给自己做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成正理。”
“女子本是江边鸟,奈何发昏做女囚。现在我才不想这些呢~”
“耶耶耶~读过书的女子就是不一般。本来还打算给你相一门亲事呢,行了行了~人老招人烦,奶奶就不和你这丫头犟种了......”
贾奶奶说道木小叶,看着和自己喋喋不休的余念荻,确实想着撮合一门亲事的。
木家大儿子木向南,是个本分有担当的孩子。看样子,过了五月节就能被当做“预备队长”培养了。
贾奶奶就是嫁给太祖亲兵卫好汉的女人,可不会认为亲兵卫的未来旅领官,配不上一个商贾女子。
见余念荻俏皮间尽显跳脱女子的心神,别看读了书,估计是个南林玉年轻的翻版。
“娘,我吃好了~”贾渊适时的开口。说出今天晚饭间第一句话。
“我也吃好了~我去刷碗!”余念荻乘机结束话题,风风火火的收拾起碗筷餐碟。
贾奶奶岁数大吃得少,早就停下筷子抿着一碗黏粥。见余念荻动手麻利,也一口喝尽碗里的粥,起身拿起眼前的碗筷......
起身的贾渊回头看了看正在忙活的祖孙俩,微微一笑,洒脱地甩甩衣袖,去了书屋。
任谁能想到,一个千金大小姐,收桌子洗碗这么殷勤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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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铺里热火朝天,继续着三天一大聚、两天一小聚的“优良传统”。住在清河庄的人,幸福指数一定很高。
院子里再次点燃了篝火,木小南、秦超、秦铁、张夏升这帮闹腾的年轻汉子吆喝着号子推杯换盏;不像篝火另外一边,秦霄领头,拉着张春平几个手巧的小伙子比比划划,好像在对今年的龙舟检修和改进做计划。
张占云、秦照林几个老爷子凑在一堆,低声咬耳,好像在商量五月节的竞舟策略,生怕被东厢房里的申白云和石寒山听了去。
秦照山是老一辈的龙舟鼓手。此时倚靠着铁胚垛。一手支着拐杖,一手拿着酒碗,手指头也不忘打着拍子。眯着眼听石济平敲鼓点。
很明显,今年第一次学龙舟鼓的石济平还很紧张。快慢的节拍下总有几下敲错了,立马就能换来秦照山的亲切指导——一拐杖就杵在小腿肚子上。
鼓身对面的张万枫这才会敲上一小段,正是刚刚石济平出错的地方。换来秦照山眯着眼小抿一口后的点头,石济平就会继续重复出错的地方......
和院子里热闹的形形色色不同,东厢房里五个大汉没样儿的在房檐下蹲了一溜。一手锅盔、一手头盔似的铁食盒,嘴里呼噜呼噜,时不时的嘟嘟囔囔。胡子拉碴地挂着汤水和饼渣。
一旁的木小叶和温铁柱被不停的使唤来使唤去。不是被叫去拿锅盔、就是被喊着加肉汤,前前后后不得闲。
赵昆方蹲在东厢房并不突兀,毕竟在众人眼里,赵瘸子可不只是一个借宿蹭饭的挑货郎,还是清河乡竞舟赛的裁判。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裁判亦然。毕竟在竞赛性质的活动中,总有僵持不下的时候。
而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大家都熟悉且信服的人出面“说句公道话”。与清河乡众村寨打交道十几年的赵瘸子,就是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在三位旅领官眼中,是因为公正与信任;在其他众人眼中,是因为掌控和底气——靠各个村子贩货糊口的挑货郎,总不会为了一个村子,就轻易放弃公正的卡尺,偏袒另一个村子吧。
大唐的智慧和见识,就是这么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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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差不多了吧?.....要喔索,就今年定下来得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温天衢含糊着开口。
申白云与石寒山微微一顿,也不抬头也不搭腔,继续呼撸着自己铁食盒里的汤泡锅盔。也就石寒山比申白云吃相更斯文点。
“三位都选好了?”赵昆方倒是先开口搭腔。话里问着三位,眼睛却只撇了撇木秋亭。
木秋亭知道,老几位估计都等着我开口呢。
“差不多~定了吧~申老弟、石老弟,你们呢?”木秋亭索索筷子头,随意的说着。
“差不多定了”、“听木大哥的”,申白云和石寒山这才开口。
“那这次竞舟,就当验验货色啦~”温天衢好像主持人一般,推进着话题进度,“今年竞舟,就让三位选好的接班人带队吧~咱也瞧瞧这辈小年轻的精气神,哈哈哈哈......”
“好”、“嗯...”“呼噜呼噜~”中间混进来木小叶终于捞着口吃汤泡锅盔的声音。
木小叶有点尴尬的抬了抬头,不好意思的瞅瞅各位叔伯:“爹,叔,你们说你们的~小子自己顾得上自己~”
连自认为最了解木小叶的温天衢都有点哭笑不得:“臭小子~没看你两位老爹和老叔们说事儿呢~是你能听的吗?一边吃去!”
本来就是为了凑上来听听念叨啥,木小叶假装路过了好几次隐约听着一耳朵。
见自讨没趣,木小叶黏黏糊糊的挪步子,嘴里嘟囔着:“不就是选个接班人嘛~搞的神神秘秘的。坐堂馆的都没这么难选......”
“嘿~这臭小子,够机灵!”赵昆方着实有点意外,这几天接触下来,木小叶越来越多让自己感到惊讶的地方。
“小叶子,站住!”、“回来~”,申白云和石寒山同时发声,想要叫住木小叶。
申白云和石寒山先是瞅瞅木秋亭和温天衢,见对方摇头,然后互相看了看。
这是确认并没有谁提前给木小叶透露,他们刚才说的什么事。
“小叶子,说说~”石寒山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考教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