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凶神恶煞地男人朝乔岁看了过来。
晏暮寒挡在了她前头。
乔岁不疾不徐地拉着他站到自己的身后。
她脸上还带着刚才的微笑。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女郎。”
他们踹了一脚跪在他们眼前的男子,“你相好?”
晏暮寒要拔剑的手被乔岁按住。
“几位,你们面前这位公子是我的恩公,前段时日救过我性命,不知几位与我恩公是有什么矛盾?”
几人上上下下将乔岁打量了遍。
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女人好眼熟……”
“这不是陆家那跋扈大小姐吗?”
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放贷的人,这镇上第一富的便是陆宗远陆家,因为好奇,也曾偶然瞥见过陆家大小姐。
陆家在镇上可谓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几人脸色一变。
“嗬,原来是大小姐啊,这家伙还是您恩公呢。”
乔岁越发笑开了,“是啊,几位大哥原来认得我呢?这熟人说话不就方便多了么,敢问我恩公是犯什么事了吗?”
几个壮汉也不扭捏,脸上的神情甚至还有些谄媚,“嗐,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这小子的娘生了重病,向我们借了一大笔钱,这兜兜转转也到了该还钱的日子,可谁知,他压根儿拿不出来!”
乔岁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奸淫嫖赌。
“他欠了诸位多少钱呢?”
“他娘那病,药材金贵,有需要滋补身子,便是欠了五十两,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去了,如今算上利息,也该有一百五十两了。”
五十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非小钱,一百五十两可谓是巨款了。
比起挥金如土的大户官员,或者富贵的商户,这世上更多的当是普通人。
就七品知县一年的正当俸禄大抵也就五十两这么多。
一百五十两,对于普通人而言当真如山一般压在身上了。
韩子透咬牙切齿,“当时借钱不过五十两,何以三月不到,便翻了数倍!”
乔岁惊诧,三个月,便从五十两翻到一百五十两,这妥妥的黑心高利贷啊。
韩子透看着这个只一面之缘的女人,皱眉,“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少管……”
话刚说一半,他已经看着眼前的女子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掂在手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几人看着她手里的钱,马上笑得像花儿似的,“大小姐是要替这厮还上这笔钱?”
“自然。”
他们伸手要接过,乔岁微微举高了点,“诶?急什么?”她微垂眸,“还不把我恩公扶起来?”
“我看我恩公身上都脏了,很是难过呢。”
几人把韩子透浑身上下的灰尘都拍了拍,那样子怕是给他舔鞋都行。
乔岁悠哉道,“这还清债款的切结书也该有一份,你们总得保证日后不找我恩公麻烦吧。”
几人连忙照做,三两下写来了一份切结书,摁了手印。
乔岁双手接过切结书,笑,“行。”
她刚要将五百两递给他们,一拍手,“五百两也不好找,等等。”
几个放贷的人愣愣地看着那五百两离自己越来越远。
又看着她从身上零零总总地又找出了两张小额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凑来凑去也就凑了个顶多五十两。
“这……我这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五十两多一点点了……这可怎么办呢。”
乔岁的神情有些为难,“我倒是也想就将这五百两给了诸位,但是这么多的钱,回头我爹娘问起,我也不好交代啊。”
若是让陆诗然那母大虫的娘知道自家女儿被放高利贷的人这么坑了,他们几个就是不死也得少层皮。
几人脸色微变,面面相觑,开始明白这女人就是要他们把那一百两的利息吐出来。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五百两甩在他们的脸上。
乔岁一拍手,“不若这样吧,下回诸位再于我们陆家的商铺、酒楼、当铺做些什么买卖,都予以优惠。”
“几位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表现得如此可怜,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家在这里处处都是产业,得罪了她,他们就休想立足。
几人笑得十分勉强,咬碎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
“不敢不敢,五十两……五十两足以,其余的,就都当孝敬小姐了,日后小的几个,还要倚仗您陆家的支持呢。”
乔岁的笑容无懈可击,“自然是要支持的,大哥们如此宽容大度,小女子不胜感激,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尽管来陆家寻我。”
漂亮的女子总是叫人心软,有几人挠挠头,尽管心中很不是滋味,却还是有一种可以称作是美妙的心情在心底绽开。
还有几个脸色极差,却又强憋着一口恶气,最终转头走了,恨不得将这道儿当做乔岁的脑袋踩烂。
他们走后,乔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忽略的冷色和厌恶。
“人渣。”
变脸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晏暮寒手指微微蜷缩紧。
如果她的喜恶有真有假,那面对他时,她又是什么心情?
乔岁将手里的切结书交到韩子透的手里。
“恩人还请将这切结书收好,以后这些人再找你麻烦,直接上手盘他。”
韩子透皱眉,不太适应被唤作恩人。
“你不用叫我恩人,我名韩子透。”
乔岁点头,“好的恩人。”
韩子透看着乔岁,“你的钱,我会还你。”
乔岁点点头,“嗯,即便你是恩人,账还是需要明算的。”
她解释道,“那日,多谢你一斧头的救命之恩了,若有需要,尽管提,钱倒是也不太急,恩人可放宽心,至于利息,市面上寻常多少便多少吧。”
韩子透本以为这是个被娇惯着的大小姐,只是方才这出一闹,觉得她似乎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乔岁道,“陆诗然。”
听到这个名字,韩子透点了点头,随后,乔岁与他告了别,三人分别,韩子透悄悄看着她身后的晏暮寒。
只觉得他们家小姐倒是比下头的人好相处得多。
乔岁走在前头,轻哼着小曲儿。
“小姐对所有人都能做到那般吗?”
乔岁回头,就看见他的眼中泛着淡淡幽光。
“嗯?”
晏暮寒道,“厌恶,却依然能摆出笑脸。”
“小姐对我,也是这样么?”
一声小姐,在他的舌尖绕一圈,心里竟是有两分诡异的缱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