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岁回过神来的时候,晏暮寒的碗中已经空了。
她愣了一下,“有那么好吃吗?”
晏暮寒轻嗯了一声。
乔岁笑开,“我还担心这是甜食你不会很喜欢。”
晏暮寒看着她,“小姐夜间的梦魇,可是因为白日之事?”
乔岁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捞着碗中的丸子。
“有一点点。”
遇到杀手,为了救人她也杀了人……那感觉,挺不好的。
因为看过不少血腥的电影,甚至之前也不是没看过晏暮寒杀人,没觉得什么的,可真当轮到自己的时候,那种恐惧感和良心上的谴责感,还是很折磨人的。
“我以前想这种事的时候,觉得不过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是真当淌了一手血的时候才发觉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也没事,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那么做。有些人,我们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们。”
果然甜食会治愈很多东西,乔岁在碗中见底,腹中又暖又饱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晏暮寒看着她此刻的神情,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她是害怕那个人伤到他。
“今晚的星星和月亮真亮。”乔岁道。
是啊,很亮。
“暮寒。”
晏暮寒听见了她唤自己的名字,看向她,“怎么了,小姐?”
乔岁沉默许久,慢慢地摇了摇头,良久以后她才笑着开口。
“你说,你是不是其实很讨厌我。”
“想着……这女人真坏、真假,惺惺作态。”
晏暮寒顿了顿,“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暮寒不敢。”
乔岁低低笑了起来,“嗯,我说笑呢。”
她静坐着,单手支着下巴。
“时间过得好快,天气慢慢转凉了,快入冬了,再过几个月,院子里那些梅花也该开了。”
“梅花真好啊,明明花期在最冷的时候,却那么漂亮,凌霜斗雪,迎春开放。”
乔岁在他身边吧啦吧啦地说了很多话。
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晏暮寒只是时不时的应上两句,倒也没有嫌弃她聒噪的样子。
乔岁一出说一出。
“暮寒,说真的,以后的哪一天,你也去参加科举呗,随随便便拿个状元,我看那条咸鱼不爽很久了,你一定比他强多了,气死他。”
虽然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最吸引到晏暮寒的还是那个称呼。
“咸鱼?”
“就那个王贤宇。”
乔岁已经能想象如果晏暮寒科举排名还在那条咸鱼前面,那些人绿掉的脸。
而且,这不是如果的问题,这是必然,大概就是三五年后吧,晏暮寒会是声名大噪的金科状元。
之后,成为一品官员,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历代最年轻的首辅大人。
晏暮寒的眼角抽了抽。
只是,她又说起了这事……
他重复了一遍过去所说的话,“小姐,暮寒无心这些,自知身份低位,愿一生随小姐左右。”
又是这话。
听着舒心归舒心吧,但乔岁知道他不会真的这么想。
“嗯嗯嗯,是是是。”
这般回话,就差把不信和敷衍写在脸上了。
晏暮寒,“……”
看他难得露出这个凝滞的表情乔岁却是笑开了,“你知道你刚才是什么表情吗。”
晏暮寒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这么好笑。
只是默默地等她笑完。
乔岁道,“我们能坐在一起说说话真好,就是这样的时候挺少的,可惜。”
晏暮寒没说话。
有什么可惜的。
其实可以永远这样。
只是啊,她能接受他原本的模样么?
但仔细想想,接不接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乔岁拍拍屁股起身,“好了,不能再久坐了,一会儿要是哪个闲得胃疼的出来走动,或者哪个半夜起夜见着你我,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今晚说了那么多话,把平日里憋的都快说完了,心里敞亮多了。
她打了个呵欠,“回屋歇息吧。”
她才将托盘拿起来,晏暮寒便拿了过去道,“小姐回去歇息吧,我来就好了。”
“那好吧。”乔岁犯懒,干脆就交给他了。
“少年人要早些休息,否则会长不高。”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自她进去,就现身了的卫影,“……”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啊。
她和公子说这种话,公子估计捏碎她那颗脑袋的心都有了吧。
卫影看向公子,可他只是微微皱皱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写在脸上的那种不太高兴……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为何,这样的公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眼睛里泛着绿光,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偏偏要装成一只没有伤害性的奶呼呼的小狗儿……
这般隐藏,是想要戏耍对方,再看着对方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吗?
他这段时间纵然是看得多了,也弄不清公子对陆家这小姐究竟是何心思。
若说是喜欢的,有时那淡漠的目光,比看陌生之人还不如,可有时,又炙热的得仿佛要燃起业火,烧尽一切一般。
卫影其实还有一个猜测。
公子此人,极其残忍,但是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十分渴望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所以一切才会如此纠纠结结?
只是多的他也不愿去猜了。
因为揣测多了,会被发现,被发现了,又要倒霉,卫影选择看着了,也当做没看着。
他恭恭顺顺地拿过晏暮寒手中的托盘,“公子,我来吧。”
接过时,卫影忍不住觉得,那小姐挺可怜的。
看她的样子,对公子可是付出了实实在在的真心,就是他远远看着,都不由觉得心情明媚起来。
但公子这样的人……他多少在情之一字上面,有些怪,不像个常人。
嗯,就怕那姑娘啊,最后是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啊。
卫影不过是脑子里面多转了几圈罢了,抬头就看见公子阴恻恻闪着冷意的目光,仿佛一眼将他看穿,“你那是什么眼神?”
卫影欲哭无泪,他就知道!
“没,属下没……”
晏暮寒眸光闪着寒芒。
“收好你乱七八糟的心思,不该管的事情少管、不该看的人少看,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他甚至没有威胁,没有说否则如何,卫影就是僵了许久。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