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市早早散了,今日之事也不会在民间流传,成为殿里茫茫秘密中的一个,原因只在于栾帝那一句话。
回府的路上,栾平易和南怀玉并肩而行,老奴燕福紧跟在身后。
栾平易满心的疑惑,问道:
“真是奇怪?你说这岐王请我二人喝茶,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之事,结果拉了半天家常,还说明日派人送些礼品到我府上,你说这是为何?”
“哈哈哈,或许只是联络感情,或许岐王知道你受伤之事,送你些补品让你好生休养,毕竟岐王也是平易你的皇叔啊!”
“虽同是王室宗亲,但许多年也不曾来往了,岐王他不涉朝政,安心做他的清闲王爷,与我几乎没什么交集,真是奇怪得紧!”
“还有,今日也是奇怪,没什么证据在陛下面前诬告作甚?我刚才吃饭时全想的这事,怀玉你说,我行事算不上稳妥,也知道要诬告别人,这人证物证都要俱在。这证据都没伪造全乎,就急着扳倒我,这是为什么?”
燕王又想起今日朝堂之事,甚为不解。
“我也觉得奇怪,为了这没头没尾的诬告,还弃掉了许如镜这样的两朝老臣,这针对平易你的局,未免也刻意了。”
停下脚步,南相又说道:
“许如镜虽说老脉昏聩,但为人忠义,迂腐顽固,最惜名节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殿前自毙。因为自己孙女儿嫁给了齐王长子,就为齐王背上诬告栽赃的黑锅,我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恐怕许如镜也是迫不得已。”
“此事确实,我虽当庭羞辱于他,但当时栾秦战事吃紧,向南楚求和也是朝中主流的声音,也是为大栾社稷计,怪不得他。”
顿了一顿,南相又说道:
“陛下的反应也是耐人寻味?这状告亲王之事,按理按法都应先付有司查证,等证据确凿,再宣涉事亲王问罪,这陛下又是什么意思?”
“一月之内,连起波折,也不知道这京城还得乱成什么样?”
南怀玉摇了摇头,深叹了口气。
栾平易琢磨了一阵子也就不再想了,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掂量得清楚,骂骂人行,琢磨人心算计还是算了吧,南怀玉都想不明白的事,让叶裳青想去!
街道空旷,四下无人,今日街道上行人寥寥,入了燕王府巷前的淮州道,更是一个都看不到。
墙根巷角里,几株荼蘼早开,便带起满巷花香四溢。
南相还想着朝堂之事,皱眉负手细细思量。
栾平易则早被花香吸引,把今日凤翥殿上事抛诸脑后,想着快到酣春,再过些时日,这茶靡花便能开成一院洁白。
到时呼上裳清怀玉,便又可行“有飞花堕酒中者,为余浮一大白”的酒事。
走了一会,到王府巷口,也不见门口常年喝茶的一帮子闲人,除了枯树上几只早鸦啼,便只听见街上传来一阵渺茫的吆喝。
“磨剪子嘞!戗菜刀!”
“磨剪子嘞!戗菜刀!”
燕王起先也不在意,走了一阵,南怀玉把他拉住,道:
“这都收了晚市,哪里来的磨刀匠会在这时候吆喝叫卖?”
栾平易点头称是,但眼下四下寂静,自己也无修为,便准备询问身后跟随的燕福。
只转瞬间,寒光一闪,只听一声破风之声自远及近,刹那间响在燕王耳畔。
小巷里荡起一阵飞灰,待燕王定下心神,睁眼一看。
老奴燕福已挡在栾平易身前,一柄五六寸长的短剑插在燕福方才所拿包裹之上,没入三寸。
“怎么?散仙杀人还需要用这种卑劣手段吗?”
燕福对着栾平易看不见的深巷里喊道。
两个人影慢慢从黑暗中浮现,走到燕福面前十余步的地方站定。
左侧人开口道:
“本想省去这许多麻烦,没想到你这不起眼的老奴还真是个散仙,虽然仙力驳杂,但今日恐怕又得麻烦一番了!”
燕福看着开口男子,身材矮小,左眼上一道骇人的刀疤,略一思索,也知晓了这两人的来历。
沉声问道:
“不知道血道二仙是受谁的指使,来刺杀我家王爷呢?”
“血道二仙,怎么没听说过?”栾平易喃喃自语。
“王爷是《浮沉仙录》第十一的绝代剑仙,何等人物?怎会知道这种入不了榜的阿猫阿狗呢?”
燕福紧盯着面前两人呛声道,顺便也唱唱空城计,毕竟时日还短,燕王没了修为之事也不算人尽皆知。
刚不曾开口的另一人却狞笑了起来:
“什么《浮沉仙录》第十一,如今不还是个废人,要死在我的刀下?”
“福叔,拖延!”
栾平易在燕福耳边小声说了句,若此事为叶裳青设计,那只需等他到来即可。
燕福听了,心领神会,说道:
“我听闻血狼厉九月,血煞厉三秋桀骜不驯,杀人如麻,怎么也成了别人的走狗?”
“怪只怪别人给的太多,杀一个《浮沉仙录》十一的剑仙,这头等的美差,我血狼可推辞不了!”
“真是可笑……”
燕福还想多言几句,却被血煞打断。
“少废话,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怎么,等那位‘一叶知秋’吗?”
栾平易脸色大变,沉声道:
“什么意思?”
“谁不知道这位‘一叶知秋’叶裳青好设计别人,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燕王爷,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他在霖州每天高调露面,谁不知道那是个假的!真的叶裳青就躲在京城里给我们下套呢!”
栾平易神色大变,若叶裳青设局被识破,恐怕现在也脱不开身,躲在燕福耳边说了一句:
“若待会情况不好,你便带南相离开此地!”
“那王爷呢?”
“我自有脱身之法!”
栾平易暗暗吸气,心里嘀咕道,“叶裳青啊,叶裳青,害人不浅,你这设的什么局?”
若是待会脱身不了,自己便爆了丹田,体内那股精纯的仙气一旦炸开,恐怕这面前的两个散仙也立时尸骨无存。
至于他,死了便死了吧。
栾平易深吸了口气,问道:
“既然你们有应对之策,能否说来让我听听,让我死也死得明白点!”
“哈哈,好!你想多活些时间,那便让你拖延一会,杀你也不急于一时,你可是绝代剑仙啊,一剑杀了也太过暴殄天物,我定要生食你肉,饮你血,增进修为!”
血狼砸吧砸吧嘴,欣喜道:
“燕王府上阎罗卫散仙三位,南丞相那也有一位,加上叶裳青也不过五位,可这次入局散仙你可知几人?八位!其中三位更是《仙录》前百,饶是叶裳青《浮沉仙录》第九,他能以一敌三前百散仙吗?上古天仙不善杀伐者都不能以一敌三前百伪仙,自己做了个局,却不知道自己已他人在彀中,真是可笑!”
栾平易听到他的解释也有些颓然,八名散仙,三位前百,便是他还是从前修为,这也是百死一生的杀局。
转瞬间,南相似想到些什么,震惊的问道:
“今日状告之事!也是你们设计的?”
血狼戏谑道:
“这位便是所谓兼济天下的南相吧,那位还特意交代了,若撞上你与燕王一起,今日你不用死!”
南怀玉皱起眉头,甚是不解。
血狼又道:
“不过燕王爷,恐怕你今日便死定了!”
血狼对身旁血煞使了个眼色,血煞挡在燕福面前。
身形一动,手中快刀直朝栾平易脖颈而去!
快过闪电,带着风声,似要割开栾平易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