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堂里,老奴燕福给各位仙人递上热茶,放了些后院里新开的四季桂,清香扑鼻。
忘了名一口干了茶水便背着包裹,大大咧咧的去燕来亭上看花了。
叶裳青抿了一口茶,对栾平易说道:
“在坐的众位仙人都算的上是我的至交,我已经以术法将此地封锁,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了,今日之事,大家有何见解都可以畅所欲言!”
南相笑笑道:
“今天为你打架的那几位仙人就不是至交了?”
“当然不是,这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非是他们有所需求,裳清恰好投其所好罢了,能称得上我叶裳青至交的,也须我看得上眼才是!”
“如此,那我南怀玉倒是忝居其列了!”
“哈哈,那是自然,怀玉你为生民立命,超凡俗世!……与我倒是高山流水。”
叶裳青手中白扇轻摇,没有半分害羞神色。
“诶!谬赞谬赞。”
南怀玉摆摆手,两人会心一笑。
栾平易入府看了王妃和王夫人无恙,入了堂厅,听了两人还在打趣,将放在首座上的花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有些焦急的问道:
“哎呦,我的叶先生,我的南相爷,我摸不着头脑都半天了,你们还在这里扯东拉西,莫不是怀玉你已知晓?”
栾平易扭头看着南怀玉,却看见他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叶裳青笑笑说道:
“平易,你不用急,仅凭这些细枝末节能推出我与醒卿谋划之人,我敢说天下寥寥无几。怀玉浮沉宦海多年,人情世故,阴谋诡计都了然于胸,能看出玄机我不稀奇!怀玉你说给平易听听吧!”
“裳清你就莫恭维我了,若不是我最后一问,我也猜不出其中玄机!”
放下茶水,南怀玉接着说道:
“其实这今日行刺者中,本就有一人太过招人注目!”
“夜难明?”
栾平易问道。
“对!夜难明,此人在仙榜上位次最高,又是西秦皇室,这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南相一垂袖袍,接着说道:
“关于平易你遇刺之事,从头到尾我都认真想过几次,从逼迫骁勇军指挥使韦帆暗算王爷之事可以看出,此人应当是朝堂之人,且位置不低。”
“对,此事我也知晓,青玉殿上南楚皇帝都说与此人暗中有交易,说明此人能拿得出让楚皇都心动的东西。”栾平易回答道。
“不错!但南楚对平易你恨之入骨,你又是南疆统帅,你死之后,南楚可借机浑水摸鱼取得更多好处。若以此事看,其实幕后之人的身份很难圈定,京中的各部尚书,侍郎,分封在各地的勋贵甚至江湖上看不惯你的散仙都有可能。”
看了看叶裳青,南相问道:
“我想,裳清今日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挖出幕后之人吧!”
“其实只能确定幕后之人的范围,敌人身份之事,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今日杀血狼血煞之人,恐怕就是夜难明吧!以当时情形来看,我想裳清你早知是谁出手杀了血狼。”南怀玉盯着叶裳青的双眸,认真问道。
“西秦当今秦帝年幼,东王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又极其护短,杀他的儿子会给如今紧张的栾秦关系又添了把火,所以我还是不麻烦镇西侯了,便将夜难明放了。”
“虽有这种顾虑,但裳清你故意放了夜难明,估计还是想看一看西秦皇室在这刺杀王爷之局里起何作用吧?”
一直坐在桌旁沉默的成醒卿突然出声:“相爷,厉害!”
叶裳青笑了笑,说道:
“醒卿不喜欢说话,钟情丹青笔墨,但若论布局谋划,本领还在我之上。”
南怀玉捻了捻胡须,笑道:
“看来我还算不上老朽,还能看出些许门道。裳清你故意放了夜难明,又借我之口调动夜难明情绪,在血狼即将说出关键信息之际引他出手,可对啊?”
“夜难明不算聪明,这血狼所说的关键信息其实对别人来说也许十分珍贵,甚至是破局的钥匙,可对于天穷书院来说并非什么秘密。但他一旦出手杀人,那便说明西秦在此乱局中涉入极深,或者说这桩交易里有西秦舍弃不掉的好处,西秦不似南楚,与平易一无宿怨,二无直接相干的利益,能拿出西秦皇室都舍弃不掉的好处!如此以来这幕后之人……”
“无非是那几位了。”
“哦?”叶裳青听了饶有兴趣,问道:
“怀玉你觉得是哪几位?”
“我方才思忖片刻,不足以见得周全。”
“无妨,集思广益,怀玉但说无妨。”
“依我之见,庙堂之上,有六人都有嫌疑,其一其二是大栾亲王齐王,晋王,今日之事本就是幕后之人布局设计,平易体内状况我也有所了解,若强行袭杀,不说裳清你这关难过,平易若以死相搏,幕后者损失太大!所以今日朝堂状告之事,漏洞百出,太过刻意,多半只是为了将平易引走,再用两个替死鬼杀了王爷,从此事来看,齐王晋王的嫌疑最大!”
话锋一转,南怀玉说道:
“不过,如此一来,倒出现了个问题,这幕后之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只是针对王爷,倒像是针对王府里的人,或是王府里藏着的东西!”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只是调虎离山,将我引开,不能救援,这目的倒不太好说”
叶裳青说道,虽然他也觉得单纯针对栾平易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此事不能确定,不能妄下定论。
点了点头,南相接着说道:
“从今日许如镜状告之事来说,除了齐王,晋王之外,岐王也嫌疑不小。今日平易持剑上殿,激烈之下,陛下只能介入中止,岐王却在涤霭居设宴招待我和平易,也有延宕时间,方便夜难明等人行事的可能,有些可疑!”
“不错!这状告之事和袭杀之事联系紧密,不太像是巧合,如此便把三位大栾王爷抬到台前来了!”叶裳青肯定地说道。
“但兵法实实虚虚,没准是障眼法,故意为之,将我们的目光集中到三位王爷身上!”南相听出了叶裳青话里有话,便接过话茬说了下去。
“那还有三人呢?”
“那便是武安君,镇西侯与那位帝师大人了,但这就相隔很远了,目的倒猜不出来!至于江湖之上,若有牵连,也必然与此六人有涉,韦帆与西秦南楚俱是佐证!”
叶裳青笑出声来,赞叹道:
“怀玉,你若是启了文心,以你的聪明才干,或许‘一叶知秋’便不是我叶裳青了!”
“少时家贫,可惜寻不到能引入仙途的名师。不过今日来看,我倒是不后悔,以凡人之身为百姓思量,倒更能设身处地,思百姓所思了!”南怀玉也大大方方说道,但没觉得有什么可惜。
叶裳青收了扇子,濒湖子和念千古也都放了茶盏,正色坐好,仅南怀玉这一番话,便足以让他们致敬。
点了点头,叶裳青说道:
“不过,以我来看,怀玉你漏了两人!”
“哦?愿闻其详!”
“这两个人吧,一个是栾帝陛下,虽说不敬,但也不能漏算,无论是南楚之事,还是联系西秦皇室,这位陛下都能游刃有余!”
“不过若是陛下,那杀了平易对他有何好处?”
“所以说缘由不清的情况下,这位陛下嫌疑不大。”
“另一人呢?”
“以我的角度来说,大栾还有一人有这个能力。”
“何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身为大栾百官之首,怀玉你也能做到吧。”
叶裳青一展扇子,笑着说道,一如既往的笑容下看不出任何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