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沈明渊回头看过去，叫了他一声，可念一已经跑出花园了，沈明渊担心他碰着摔着，也怕他闯出祸来，连忙追了过去。

四周的人也急忙跟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楚溪一个人。

楚溪看着沈明渊离开，嘀嘀咕咕道：“收下了…大人收下了…”他嘀咕着，就笑了出来。

沈念一也是窜的快，才一会的功夫，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沈明渊喊他，也无人回应。

“啊！呜…呜呜…”

沈明渊听到沈念一叫了一声然后就哭了起来，心中一惊，匆忙跑过去

“念一…”

“爹爹…”

沈明渊过去，只见一个男子半跪着拍打着念一身上的雪，看样子，念一是摔倒了。

沈明渊没怎么注意这人，念一摔倒了他只顾着心疼，他连忙跑过去为念一拍打身上的雪道：“多谢，我来就好…”

沈明渊说着，那人正巧抬头看向沈明渊，那人突然一愣，沈明渊察觉对方一直看着自己，也侧头看他，两人相视，皆是愣住了，那人惊的几乎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人刚想开口说话，沈明渊便朝着他“嘘”了一声，然后拉住念一的手，对那人笑道：“好久不见…沈二公子。”

“……”

沈赫言看着沈明渊，默不作声。

秦长安在墙后站着，远远看着二人。

沈赫言眼里有什么闪烁着，好似忍着极其强烈的感情，说道：“…别…别来无恙…”

两人呆呆的站着，相视着，谁也没动一下，谁也没说一句话。

沈赫言动着嘴角，一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他眼里好似有什么在闪着，无限事都藏着。

沈明渊轻笑，向他行了一礼，道：“…二公子竟还记得我…是明渊的福气，许久不见…二公子可想叙叙旧？”

“…想…”

这一个想字，好似要哭出来了一般。

沈明渊道：“那…移步？”

沈赫言看着沈明渊的眼睛好似眨都不眨，听到沈明渊这句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沈明渊将念一交给彩玉，对她道：“帮我照看一下念一吧。”

“您去哪？”

沈明渊笑道：“放心，就在院内亭子里。”

“可是王爷说…”彩月有些犹豫：“说要时刻跟着您的…”

“不会走远的…”沈明渊道：“就在刚才的亭子里，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二公子说说…”他抿了抿嘴唇，道：“拜托了…”

彩玉听他一声拜托，连忙道：“奴婢怎担待得起，大人去吧…奴婢远远守着，若是有事…定要叫奴婢…”

“嗯…多谢。”

“大人客气。”

沈明渊看向沈赫言，道：“走吧。”

沈赫言在后面跟着沈明渊，他根本就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了，因为他只在梦里梦到过他回来了。

撇开了那些人，沈赫言终是忍不住了，拉住了正在前面走着的沈明渊的手腕，喊了一声：“哥…”

声音不大，不知怎的，好似有些哑…

十二年了。

十二年没叫过这个字了。

十二年没唤过这个人了。

沈明渊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向他。

沈明渊微微呼了口气，然后抱住了沈赫言，笑的淡道：“赫言…好久不见…”

“哥…”沈赫言也抱住了他，声音有些打颤，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这个任性的哥哥了。

若是放在十二年前，沈赫言一定会哭着喊他。

沈明渊也是眼眶有些泛红，抱了沈赫言许久才放开了他，当年那个只会哭鼻子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男孩，竟然长那么大了…

十二年，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可唯有这血脉相连的感情，是抹不去的。

沈赫言拉着他的手，道：“哥…你…你怎么样…为…为什么会在这里…十二年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哥…爹梦里都叫你的名字…哥…你为什么不回家…”

沈明渊本就忍着泪，在这一声声哥里，他就觉得十分难受，一听到沈赫言说父亲梦里都叫他的名字，一时间绷不住了，沈明渊微微抬头，想止住眼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对不起…”

“哥…我们回家…”沈明渊抓着他的手腕，道：“爹一定会高兴的…哥…十二年了…你该回家了…”

沈明渊微微垂眸，他是无比悲痛的，只是，他根本不能回去。

他根本就没有脸面回去。

沈明渊摇了摇头，无法掩盖的悲痛，他道：“…赫言…我和沈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是…哥…你只要回去…只要回去…爹当年只是一时生气才与你断绝了关系…”沈赫言连忙道：“你走了之后…爹就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都…”

沈明渊一惊，道：“爹怎么了！”

“那次…爹的心疾发的十分厉害…差些就没有熬过来…”沈赫言道：“如今每每想起十二年前的事，还是潸然泪下…这十二年…他每日都去家门口等你…等你回来…一日不差…”

沈赫言说着，也忍不住了，直接流下了泪，不仅是他们的父亲，还有他。

他也一直在盼着他的哥哥能回来。

“哥…我们回家吧…”沈赫言道：“十二年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爹吗？”

“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赫言…你知道我当时说的话，我…”

沈赫言打断他，道：“你真的就狠的下心吗？”他说着拉着沈明渊的衣袖，抽泣道：“求你了…哥…我和爹…都快撑不住了…”

“这几年…”沈赫言说着话，可说不出口，有些哽咽。

沈明渊走了之后，父亲大病，当时他才十四五岁，因为有爹爹和哥哥的宠爱，不学无术，整日贪图玩乐，可突然之间，一直无忧无虑的他却要担起了整个沈家…

没什么，沈赫言当时这样想的。

可沈家退出朝堂之后，王帝是不说什么，可十分忌惮，再加上一些不怀好意的小人，暗地里诋毁沈家，王帝也左右想着削弱沈家势力，十几岁的他根本无能为力。

读书习武，十二年来，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他没有沈明渊的天赋，他知道自己不如沈明渊，但他没有办法，他必须代替沈明渊。

后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虽然萧瑜不理沈家，可太后又暗自对沈家加以干涉。

这几年来，反叛者层出，催动沈家反叛的人也不少，可他们是不能也是不会的。

在这乱世，非友便敌，沈家卧虎藏龙，若是不能拉拢，便只能铲除。

世人皆以为沈家德高望重，实则已经快被压的无法喘息。

沈赫言一直在挺着，一个人担起沈家的全部。

一群阴险小人，他要一个人应对着，本就难以承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种种莫名其妙的证据指向沈家要反叛，萧璟遇刺这件事，更是全都栽在了沈家头上。

萧璟做事不留余地，沈赫言这次，真的没有把握萧璟会信沈家。从他来的那一刻，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靖霄王府。

不过…他看到了他的哥哥。

沈赫言没再多说什么，他太多话说不出口，可沈明渊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无数，无数想说的话，无数交织的感情。

沈明渊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欲言无言，最后，他只是对沈赫言微微说道：“放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