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晚上,萧璟带沈明渊坐上马车,离开了镜山小院,本来沈明渊以为要去渚孤岛了,可他们到达的地方,车水马龙,而面前是一艘长十多丈的船。
沈明渊认识这个船,这是南陵最大的游船,有六七十个可供居住的房舱,连客厅都能容纳百人,里头的装饰更是富丽堂皇,吃喝玩乐也应有尽有。
历来每逢元宵,这船上都会有满满当当的达官贵人,行至海上游玩,共赏烟火。
这船上不少百姓,总不能和他们一同前往渚孤岛。
沈明渊想了想,这艘船航线固定,不会离开南陵的领土,萧璟难道是想这艘船上中转出去吗?
毕竟若让有心之人知道萧璟离开南陵,定然会惹出事端,更不能让隐藏在渚孤岛背后的人知道他们要前往渚孤岛。
可萧璟打算如何绕过这些人的耳目,从船上离开呢?
不过萧璟既然来了,一定是他计划打算好了的,自己也不必思虑太多。
现在自己面临的问题,才是最严重的——这船上鱼龙混杂,若有认识自己的人该怎么办?
眼看马车就要停下来,沈明渊不免内心有些着急,但又总不能说不去了,正当他心中火急火燎之时,外头的侍从敲了敲马车的窗:“王爷,要到了。”
萧璟这时打开了窗户,外头的侍从递进来一顶幂篱,转身便戴在了沈明渊头上,他当然知道这船上或许有知道沈明渊就是沈月的人,自然要为他遮掩。
“王爷为何…给我这个?”沈明渊的悬着的心放下一些,与此同时,也不由感到疑惑了。
“船上什么人都有,本王可不放心把你给他们看。”萧璟说的认真,又好像撒娇似的。
沈明渊笑了笑,并未怀疑。
马车缓缓驶到阶边,萧璟才刚扶着沈明渊下了车,左右便莫名其妙围上来一群人,其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先道:“今日偶然前来,竟不知王爷在此,与王爷同船,深感荣幸。下官带了好酒请了好菜,不知王爷可有空闲?”
人刚下去就凑上来了,怕是早就知道萧璟要来了吧?沈明渊心里嘀咕,后退一步躲到了萧璟身后,瞧着怯生生的。
“多谢诸位大人好意,不过本王今日还有要陪的人,不得闲,祝位大人自便。”萧璟说完,便同沈明渊下了台阶上船去了。
沈明渊一直没说话,萧璟忍不住了,问道:“你…不好奇本王为何带你来这儿?”
沈明渊将自己的猜测抛之脑后,疑惑看向萧璟,回道:“难道王爷不是带我出来玩的吗?”
萧璟笑了笑:“是,听说这儿的十五很热闹,带你来看看。”
沈明渊:不信。
我倒要看看,你是要做些什么。
萧璟带沈明渊上了二层的甲板,能上二层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历年来人满为患,而现在除了萧璟和自己再无他人,看来是被萧璟包下来了。
用王府的马车,带王府的侍卫,还包下这儿,如此招摇,沈明渊突然觉得他不像是要去渚孤岛,确实是带自己来玩的。
“空空荡荡的,王爷叫我玩什么?”
“过会儿在这看烟火,看的漂亮。”
沈明渊坐到椅子上看着下头,人挤人都是脑袋,看烟火是看烟火,可这等待着实在无聊。
当年自己也曾包下过这儿,但他可不像萧璟这般没趣…
沈明渊刚回忆着,下头突然啪啪一阵木板拍案声,四周便一阵安静,沈明渊和萧璟都回过神来,向下层看去。
只见一个老头抖了抖眉眼,喝了口水清着嗓子,待所有人的视线转过去了,他开口说道:“话说十三年前,那在雨台山大败敌军凯旋而归的少将军,引得无数红袖招招…”
沈明渊听着自己的故事,总觉有些尴尬。
“当年的沈大公子,那可是真叫人羡艳。”萧璟笑说道;“本王之前听说在这元宵夜会上,大公子就坐在你这个位置,饮酒听曲,满船的宾客,无不要抬头看上两眼。当年有个行脚画生,听闻普天之下南陵无一不是盛世光景,叫人眼花缭乱,便不远千里来南陵写画,听闻这艘船有名,便也上了船来,可这画上,没有船,没有城,也没有天海,竟然画成了沈大公子。”
沈明渊看着萧璟眼中点点星光。
“王爷何处听来的?”
“说书先生讲的。”
“说书先生要么删删减减,要么添油加醋。”
“你不在场怎么就知删删减减,添油加醋?”
“那你是见过他了?”
“这倒没有,不过这件事可是当年帝都城里都知道的。”
“原来是人云亦云罢了。”沈明渊道:“王爷信说书先生的话?”
“你不信?”
“信他不如信我。”
“哦?难道你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
“我当年在沈公子身边伺候,当然知道!那个画师早画完了帝都城,只是在夜宵时偶然瞥到了我…我的主子,才画了下来。”
“行脚画师走遍天南海北,见得最多的就是人,但能入的了他们的眼的人并不多,我见过的行脚画师,只画物,少画人,画人也不见五官,仅是为江山添彩,恐怕那个画师手下,只画过沈月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吧,这样想来,当时的沈月,应是无比惊艳的。”
“谁少年时不惊艳。”沈明渊嘀咕着,萧璟怎么每次一提到沈月,就把他夸的跟朵花似的,自己好像总是逊色几分。
萧璟察觉沈明渊不满的情绪,笑问道:“总觉得你对沈月…颇有不满。”
“不敢。”
他多好啊你跟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