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听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童在谢兰致的梦境中徘徊,但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耳边会响起他的话。
“我才不想要做阿听的哥哥呢。”
“为什么呀?要是做我的哥哥,就能吃到好多我娘做的软酪,还可以一起去听夫子的课,夫子的课可有意思了。”
“反正不想就是不想,做了哥哥便有许多事不能逾矩。”那小男童像个小大人似的双手环胸。
谢兰致猜他此时定是鼓着腮帮子,小脸儿也红红的。
“那我该怎么叫你呀?”
“叫我……”马上就能听到他的名字了,可谢兰致突然觉得有人挪动自己的身体,梦境便一下子消失了。
挣扎着想甩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但那双手抓得紧,只是将她轻轻地从床上扶起,继而便有一股暖烘烘的感觉流进体内。
用力撑起眼皮想看看是谁,又感觉有双手在后背撑着,想来是在灌输内力,那股暖烘烘的体会更加清晰。
“怀澄,辛苦你了,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她下意识的认定是怀澄,不然除了怀澄,还有谁会浪费内力给她压制毒素。
“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谁。”这声音很低沉,还带着丝丝不满,不是怀澄的。
谢兰致心里咯噔一下,更用力的撑起眼皮,连抬头纹都显出了几道,转头定睛看了一眼后,有些意外的微张开嘴,硬挤出一抹笑意愣愣的说:“原来是殿下,殿下好生厉害,难怪我觉得瞬间就好多了,真是托殿下的福。”要赶紧夸一夸,补上认错人的冒失,祁蕴这人好像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就不生气了。
随即疑问浮上心头,祁蕴怎么会在这儿呢,为什么要给她渡内力呢?
祁蕴听后没说话,心里竟真是乐开了花,她觉得厉害就行,往后能多依靠着他这样更好。
“殿下别浪费了,过了六月就好了,殿下的内力宝贵,我这点儿小痛忍忍就过去了。”
“不浪费,你殿下的内力救人无穷无尽。”祁蕴这下是恼怒了,说话时也没好气,她是如何做到这么不顾及自己身子的,旁人身体出了毛病,定要寻遍名医,吃无尽的珍贵药材,她倒好,竟觉得是浪费。
孩童一般的语气让谢兰致险些要笑出声来,是不该枉顾他的好意,“是是是,那殿下可是又救了我一回。”叫她还都还不起。
正好到了时辰,祁蕴放下手,顺势将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捋顺,站起身冷冽道:“知道就好,下回不想欠人情就好好保护自己。”照她这样大方的报答别人,再救她的人可是得了大便宜。
谢兰致木木的点头,睡得太久四肢都僵硬了,双手撑着床沿,发现自己还穿着内衫,又看祁蕴还在屋内,刚要披上衣服时,发现不太对劲,“我这衣服…”
她还没说完,祁蕴便赶忙道:“是我找了…一个府中的丫鬟来换的。”随后眼珠一转不去看她。
“殿下真是体贴细致呢。”她低头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小声犯嘀咕。难怪能让奚家小姐念念不忘。
“陛下要立我为太子。”明明是件可喜的事儿,但他脸上并没有一丝欣喜的痕迹,反而是当作自己家似的走到桌子旁坐下倒水喝,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谢兰致收拾好后,随意的将头发束起,在里屋毫不意外的回应着他,“这是好事啊,但是覃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不必理会。”他才没心思去管别人,这些人交给汀庭就好,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只要顾着眼前这个总是多灾多难的小狐狸就好。
谢兰致已经迅速的将床都铺好了,觉得身体有了力气以后都能感受到肚子叫唤了,冲着门外喊怀澄。
“怀澄出去了,就我在。”祁蕴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笑眯了眼看她。这小宅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就他们俩。
谢兰致不以为然,根本没往这儿想,叉着腰不满道:“怀澄都成了殿下的人了。”
“你不也是我的人吗?”祁蕴脱口而出,见谢兰致瞪着眼睛不解,又干笑两声补充道:“我的…幕僚、亦或是军师。”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随意。”待谢兰致走过来坐下,祁蕴拿起杯子倒上水,“我还以为大人不会理我了。”
听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摸不清头脑的话,谢兰致就是轻飘飘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便拿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
刚放下空杯子,祁蕴又抓紧续上一杯自顾自的说:“陛下肯定不要你同我多接触。”
“殿下觉得我是那么不分是非的人吗?”谢兰致问他。
“当然不是,只不过大人向来听陛下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祁蕴撑着脑袋撇了撇嘴,慢声细语的反驳。
谢兰致舔了舔嘴唇,迟疑说:“再听话,不也是连自身都难保。”轻咬着下唇突然笑嘻嘻的对他说,“还是殿下更好,善解人意、休休有容,我就算是一片树叶也知道要往肥沃的土地落,而且帮不帮殿下的我都不算谋逆,自然要择良木而栖。”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定要为大人留个荫凉舒坦的金丝巢。”祁蕴觉得自己那颗摇摇欲坠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喜上眉梢。
在此之前他担心的眼睛都熬红了,谢兰致有时是个精明的小狐狸,有时又不懂变通,只知一味的循规蹈矩,就怕陛下让她去送死她都不带眨眼睛的。
这几天疗伤眼见她消瘦的如纸片一般,心中焦急得很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拼命的给她灌输内力,生怕被这六月绞湮灭了她的生气。
“殿下以后要是有事,可以让人带话到这儿。谢府还是有不少眼睛盯着的,有些事不太方便,我爹脱离了朝廷,倒也不在意这些。”谢兰致寻思着要将这里好好整顿整顿长久留宿。
“好啊,那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
“当然了,平日里我都不常来,殿下是第一位客人。”谢兰致打了个哈欠,一会儿送走祁蕴,正好回府一趟。
“那下回留间房给我吧,我也方便住下来。”祁蕴毫不客气道,像是理应如此的样子。
谢兰致愕然,祁蕴总不会觉得她这儿是在最佳地段吧,故作谄媚的笑道:“好,殿下需要什么尽可告诉臣,就是想要天上的明星做灯,臣也要做出个一样的来。”
怀澄正好从门外进来打断谈话,手上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食盒。见着谢兰致欣喜若狂的快步走进道:“殿下真是神机妙算,知道大人今天会醒,正好让属下去买了佳肴楼的膳食。”
祁蕴不管怀澄激动的说着什么,一心顾着将食盒中的菜取出,摆在桌上,提醒谢兰致快趁热用。
谢兰致早就迫不及待了,细细的咀嚼每一道菜,果然饿的时候吃东西都异常美味。八壹中文網
怀澄将窗户打开,这间屋子正好在二楼,这一看便能饱览街上全貌,白虎街都是居民,此时每家屋顶上都炊烟飘起,各家烹油的香气交汇四散,在日头下缓缓消失…
怀澄站在窗户附近,明亮的日光照在屋内,谢兰致全神贯注的填饱肚子,祁蕴偶尔夹上一两口,满怀笑意和欣慰看她,怀澄突然觉得祁蕴的每一个表情都值得品味,甚至看谢兰致的眼神都绝不是普通的朋友一样。
谁会那么炽热缠绵的紧盯着自己的朋友,祁蕴该不会是对自家大人有什么别的心思吧……越看他越肯定,祁蕴就是对谢兰致别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