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真宗难以置信的样子，洛骁加重了语气：“这酒，乃是洛文所酿。”
“这小子还会酿酒？朕倒是从未听说。”
“启禀陛下，莫说您未听说，就连微臣也未听说。洛文被罚回乡思过，已痛改前非，每日悬梁刺股，秉烛夜读……”
“噗”真宗没憋住笑了出来，连忙咳嗽一声：“不碍事，你继续编……呃……继续说。”
洛骁不慌不忙地说道：“他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种叫做‘蒸馏’的方法，可用于酿酒，就与臣在家乡所开酒坊的掌柜合力酿出了这些酒，特意托臣献与陛下。”
真宗见他说得有板有眼，好像有点真，就点头道：“这孩子有心了，能酿出这等美酒，也算是有些奇才，不错。”
洛骁又说：“陛下，其实臣的孙儿一直有些奇才，只是平日年少轻狂，行事乖张，为世人所妒，才有那些恶名传出。”
真宗又微笑地看着洛骁，不说话。心想：是你傻了还是当我傻？编！继续编！
洛骁自然知道皇上不信，随身掏出几张纸：“洛文刚刚离京之日和在沧州之时，参加过两场文会，各写了三首诗词，请陛下斧正。”
真宗仍然微笑着接过纸来，不过他看着看着笑容就逐渐消失了。
“至宝当潜形……好！”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好！”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好！”
真宗越看越兴奋，不知不觉已经站了起来。
他看完之后，难以置信地问洛骁：“书宝，这些真是洛文所作？”
洛骁道：“启禀陛下，那阙《生查子》是在山河阁诗会上赠与一位红醪小姐的；《宝剑吟》诗成之后被潘子玉和黄坦之两位先生争抢，洛文为难之下又写了《尘埃》，二人分获一首。对了，当日，他的恩师彭骥彭老夫子也在现场。”
“至于其他三首，都是他在沧州春水阁文会上所做，赠与与他指腹为婚的兰家长女兰依依。两个文会，均有数百人到场，微臣岂敢欺君？”
“这……”真宗仍然难以置信。
洛骁又道：“陛下，微臣也曾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哪里买得如此好诗。但这些诗词均与文会现场所出的题目契合，确实是即兴所做。再说，若是有人能写出这样的佳作，又怎会轻易卖给他？”
“这几首诗词的确千金难换。”真宗低语道：“朕之前……还以为他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洛骁：“洛文倒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他书法还不错，国子监尽人皆知。”
真宗又点头道：“书法、诗词，都不可一蹴而就，看来朕还真是小看他了。但他又怎得了一个……一个大焱第一废物纨绔的名号？”
洛骁：“微臣刚才也说，那些名声，是嫉妒他的人故意传出来的。”
真宗：“但前几日，景阳一事……”
洛骁道了声“陛下”，然后四处看看，低头不语。
真宗摆了摆手，除了刘公公外，其他人全部退下了。
洛骁又继续说道：“关于洛文调戏景阳公主一事，另有隐情。他平日虽有些恶名，但万万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而且我这孙儿虽然年轻，却号称千杯不醉，又怎会喝了两杯酒就醉了？”
真宗皱眉道：“这我听说过，当年太子寿辰，洛文把他府里的酒都喝光了。”
实际上当年太子的府里还有酒，但洛文这货见便宜就上，玩儿了命的喝，竟然把当朝太子都喝得心疼了，干脆对外宣称洛文这孙子把酒都喝光了……
如果非要说洛文之前声名狼藉的履历表中存在什么不白之冤的话，这应该是唯一一次了。
真宗想了想道：“继续查下去，此事不管是谁所为，朕都需要一个交代。”
“是。”洛骁起身应道。
真宗又问：“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第二件事？”
洛骁：“不是，洛文说，如果陛下对这酒的质量满意，并且对他的看法也有转变的话，才让微臣说。”
真宗道：“那你说吧。”
洛骁：“请陛下恕罪，微臣斗胆替洛文与陛下谈一桩生意。”
真宗觉得好笑，还有人跟皇上做生意？这可一定要听一听。就问洛骁：“是什么生意？”
“正是关于这酒的生意。”
“这生意如何做？”
“陛下钦定此酒为贡酒，再随口替这酒做做‘广告’。”
“何为‘广告’？”
“代为推荐，将其优势‘广而告之’。”
“此酒倒是不错，他准备卖多少银子？”
“汴京这边，三十两银子一坛。”
“三十两？他怎么不去抢？”真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所得利润的三成，存入封桩库。”
“细想来，这价格倒还合理……”真宗拍拍手，又坐下了。
封桩库乃是太祖皇帝创立的内库。
在古代，国库的钱听起来是皇上的，但实际上那是给整个国家用的。皇上自己的小金库，不会存在国库之内。
太祖创立封桩库之初，对外宣称是把从各地割据势力收缴上来的的财产另置储存。但后来，慢慢就衍变成了皇帝存私房钱的小金库。
国家有难，皇上也会从封桩库里掏银子拿出去用，但那是属于皇上个人“借给”国家的，等形势好了是要再还给皇上本人的。
洛文跟皇上做生意，打的是私人的名号，所得银两不会存进国库，而是存进封桩库，让皇上自己随便花。
真宗想了想：“不过，朕要四成。”
洛骁应道：“就依陛下。”当即心下佩服起洛文来：孙子早在信中说过，让我与官家提出三七分账，官家若说四六分，此事可定。
这小子，神了！
其实洛文这样决定是出于几种考虑的：
首先，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白酒刚刚问世，皇上可能会担心营收能力不足，分成太少只怕不能让他动心。
另外，皇上是天底下最要面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四六开听起来比三七开有面子多了！
第三，如果皇上愿意出力，这桩生意的利润对他来说绝对足够可观，拿出一成利润完全可以接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接近一半的股份，会让皇上把这桩生意当成“自己的”生意，若是有人想要从中作梗，必然要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多让出一成利润作为绝对可靠的“保护费”，怎么算都值了！
既然合作协议达成，接下来就可以谈谈具体的推广细节了。
洛骁又拿出一个瓶子，一个坛子。这两种容器，都在单面印上了字。
真宗接过来一读，连声赞叹：“绝世好词！绝世好词！”
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是洛文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