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陈红玉先开口道：“是不是没想到马帮帮主竟然是个女子？”
洛文见丈母娘没拉家常，也没说正事，反而问起洛文对女子当家的看法，反而镇定下来。
这方面，他几乎比大焱所有人都有更深的体会，接受程度也更高。
洛文说：“确实没想到。女子当家太过不易，您果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陈红玉一愣：“你不觉得奇怪？”
洛文摊摊手：“这有什么奇怪的？再高的位置也是有德者居之。难道女子就不如男人吗？很多事情男人做起来可比女子可差远了！”
陈红玉心里高兴，嘴角上翘了几分。
洛文一看，赶紧继续说道：“您就说我们家吧，平时我爷爷看起来威风八面，当着外人的面儿总对我奶奶大呼小叫的。但其实家里的事，还不是得听奶奶的？”
陈红玉道：“竟然是这样吗？”
洛文答道：“怎么说呢？在我们洛府，大事都得听爷爷的，小事都得听奶奶的。”
陈红玉又问：“那什么样的事才算大事呢？”
洛文摇头晃脑地说：“除死无大事。”
陈红玉一愣：“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人还活着，就得听我奶奶的！”
陈红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洛文心里想：不愧是我的亲丈母娘，老婆爱笑这事儿，原来是遗传的。不错不错，丈母娘笑起来也好看，我老婆这好看劲儿也是遗传的……
陈红玉又说：“上次文会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你风趣幽默又文采斐然，与传说中大相径庭。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其实你想来看依依直说就是，怎么拐弯抹角的，不像个男人？”
说完又用眼睛瞟了瞟兰震。
兰震满头问号：说他不像男人你瞅我干啥？我这是不是躺枪？
洛文脸色微红：“我确实对依依朝思暮想，但今日，我也确实有事要找伯父伯母商议，并不是为了与依依见面。”
陈红玉问：“是什么事？”
洛文郑重答道：“我要跟马帮合作，往大康卖酒。”
说罢，就从王鹏手里把两坛子酒接过来，放到兰震夫妇面前的桌子上道：“请伯父伯母尝尝小侄自酿的婵娟贡酒。”
陈红玉看向酒坛问：“这酒叫‘婵娟’吗？之前只听闻洛家酿出了好酒，被官家封为天下第一贡酒，还不知道它有个这么美的名字。”
洛文道：“这名字我准备八月开售之后再公布，还请伯父伯母代为保密。”
陈红玉点点头：“这你放心。”然后把酒打开。
满屋酒香。
洛文提醒道：“这酒很烈，绝对比天下所有酒都烈，还请您和伯父浅尝辄止。”
兰震撇了撇嘴：“哼，什么样的烈酒我没喝过？”不过还是小口喝了一点。
陈红玉也浅尝了一下。之后二人都对这酒赞叹不已。
洛文说：“婵娟贡酒计划八月在沧州和京城同时开售，有半斤、一斤和四斤装。在沧州分别卖二两半、五两和二十两银子，京城——包括其他地方，售价要高出五成。如果在大康卖，这酒的价钱需要翻两番。”
陈红玉娥眉微蹙：“我倒是听说了这个价格，酒倒也贵得有道理，但在大康要翻两番，会有销路吗？”
洛文笑道：“我这还保守得很呢！普天之下，就属他们大康的贵族最为有钱，我洛文要是不把岁币赚回来，岂不枉为大焱子民？！”
兰震一拍桌子：“你小子这话说得对！缴纳岁币实在是我大焱子民最为憋屈的一件事！卖贵些，咱们也出一口恶气！”
王鹏也说：“对！往死了宰他们！”“宰客”一词，是他从洛文这学到的。
陈红玉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现在找我马帮合作，并不合适。我们……”
洛文打断她道：“伯母请恕小侄无理。既然您喜欢直来直去，我就实话实说：我就是有意要帮马帮一把。看在父辈的交情上，也看在我对依依的情分上，理应如此。”
说完他又起身道：“我这么做，可并不是讨好您二位，要依依如何如何。就算我洛文不是洛家的子孙、不是依依的未婚夫，依依早晚也要嫁给我。”
他微微一笑，淡定地说：“我看上的女人就是我的。”
陈红玉和兰震都是一愣。
然后前者眼眉弯弯，嘴角上扬；后者眉毛摆成了八点二十，嘴巴摆成了一个“o”。
喝了一口茶，洛文又说：“这第一次合作，还需要等上一等，因为贡酒的产量有限，最近出来的酒，都得赶在八月份卖给预售的顾客，另外一部分还需要进贡给宫里。不过新的酒厂已经在建了，上秋之后，新酒就会出炉。秋冬之际北上卖给大康正是好时机，他们那边的人，最喜欢这种烈酒。”
“具体的事宜，等临近之时我再与伯父伯母详谈，小侄今日就告辞了。”
洛文起身就走。
陈红玉问道：“今日，真的不想见见依依？”
洛文想了想：“就不见了。不过如果岳母……呃……伯母允许，想请文房四宝，我写一阙词送给依依。”
陈红玉点头，让尹管家送来笔墨纸砚。
王鹏给洛文研磨，洛文抄了秦观那首最为著名的《鹊桥仙》。
写完之后，他对陈红玉说：“依依喜欢诗词，七夕将至，我也不知道送她些什么好，就用这阙词权表思念之情吧。”
夫妻二人和尹管家都在洛文写的时候读了一遍。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长生写得真好，难怪他们都说你是沧州第一才子。”陈红玉赞叹道。
兰震仍然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红玉今天越看洛文越顺眼，此时看兰震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你今日阴阳怪气的。我问你，长生到底哪里不好？他可是相貌丑陋？”
兰震看了洛文一眼：“虽说不及我一半，也还说得过去。”
陈红玉翻了个白眼，王鹏直接扭过脸去笑了出来，连尹管家都捂了捂嘴。
兰震确实算得上美男子，伟丈夫。但洛文也是风流倜傥的小帅哥一枚，这张脸少说也要打个九十分！相貌只在兰震之上，不在兰震之下。
兰震吹完牛，果然心虚地脸红了一下。
陈红玉又问：“那长生的文采也不及你一半？”
兰震道：“我又不是什么书生……这个……这个……他还算不错。”
陈红玉：“那是他人品不好？”
兰震憋了半天：“他人品就算不坏，也未见得多好，何况脸皮如此之厚？你还不知道那日他在文会上对咱们女儿说了些什么……”
陈红玉又翻着眼打断了他：“也不知当初提亲的时候，某些人对我说了些什么……”
兰震使劲咳嗽了两声，立即正色道：“夫人，我也觉得长生不错！”
洛文本来饶有兴致地认真倾听着，还以为能知道什么八卦，可惜被岳父打断了。
看他那个样子……
哎！今日见好就收吧。洛文随即施礼告辞。
刚进车里，他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丫嘴硬，想见就说想见啊！没出息的玩意儿！”
王鹏看着洛文笑了起来，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洛文和兰震，有些地方，真的好像好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