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睡觉的洛文感觉头皮发麻:“你说太子他……死了?”
王鹏点了点头道:“就在途中,于龙辇之上一觉不醒,随从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
“是被人谋害了?!”
王鹏摇头道:“不像,就像是直接睡死过去的。有传闻说……说是喝了咱家的贡酒,醉死的……”
“放屁!”洛文怒道:“践行的晚宴太子根本没喝几杯,还不如接风那天喝得多。太子心里有数,怕误了早起的行程,怎么能醉死?难道有人故意污蔑我们洛家?”
“倒也不是的,只是有人胡乱猜测,并没有把矛头对准洛家和三公子您。二皇子也亲自作证,说太子当日并未豪饮,不会是醉死的。其实太子一直体弱多病,大部分人认为他可能旧病复发,就是那么睡过去了。”
洛文眉头紧皱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此事也太过蹊跷了。能不能找人查查?”
王鹏道:“已经在查了。老爷那边也传来消息,让公子勿要紧张,若有人问,据实回答便好。”
洛文说:“我倒并不紧张——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好端端的一个活人,说没就没了……其实太子对我也还不错,如果不是每天都差人催我起床,我还挺喜欢他的。好可惜。”
随即他又自言自语道:“如果真是有人谋害,那到底会是谁干的的?”
“二皇子最有动机。若是太子薨了,立长不立幼,他很可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太子。但我虽然不喜欢二皇子,也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傻子。兄弟二人同时出门,把自己的哥哥搞死了,他又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这也太明显了吧?以皇子的智商来讲,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王鹏点点头,没说话。
“皇子好像不是皇后一派。他与皇后之间可有冲突?”
王鹏说:“矛盾自然会有,但都不是大问题,太子羽翼未丰,仍在成长阶段。在外人看,二人平日母慈子孝,没听说有什么解不开的扣子。而且二皇子从小就被皇后养大,皇后真动手,也应该把二皇子从这利害之中摘出去才是。”
“是这个道理。”洛文又说:“难不成是官家?不可能吧,我听说官家对于太子还算满意,再说他要搞太子,没必要杀了他……随便安个罪名,撵到南边或者西边去也就是了。”
“大康更不可能,派使臣来杀太子有什么意义呢?要杀也是杀皇上啊……”洛文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与其在这忧思,不如早些休息,近几日怕是不会太平。您就如老爷所说,如寻常模样,有人来问据实回答便是了。”王鹏劝道。
“好吧,我们都早些休息。”洛文说:“如果有人查出什么消息,马上来告诉我。”
王鹏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洛文睡不着,又来到荆钟琦的房间。
道长也没睡,把洛文让进屋里。
洛文开口就直接对他说:“道长,太子薨了。”
“啊?”荆钟琦显然也觉得很意外:“何时的事?”
“就在回去的路上,王总管刚刚来告诉我的,据说就那么睡过去了。”
“这几日不都好好的吗?怎会突然就薨了?”
“是啊,我也诧异。道长,您可会看相?”
荆钟琦哑然失笑:“洛公子也信那些?”
洛文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之前是不信的,但总有些特别神奇的东西让人解释不了,就来请教请教道长的看法。”
荆钟琦说:“命数让人捉摸不定,所谓看相,也是观其精气神,结合已知情况给出的一些猜想罢了。太子的面相又怎么会差?面相差了岂能做太子?但做了太子又如何?如此英年早逝面相又怎么会好?所以说面相又能看出什么呢?贫道不会相面,虽然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事情解释不了,但我也从不认为通过相面或者算卦就可以把这些事解释清楚。”
洛文一拍大腿:“想不到你这出家人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这‘唯物主义者’是……”
“就是说你看待问题很客观……就是说不带主观偏见……就是说……呃……”
洛文说了半天没解释明白,抓耳挠腮地闹心。
荆钟琦倒也没追问,换了个话题道:“太子一事,对你和洛府可有影响?”
洛文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算有也不会很大。可能最近会有人来问一些事,爷爷嘱咐我据实回答便是。”
荆钟琦点头道:“皇家之事,远离为上。”
洛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不是针对我们洛家就好了。哎,只是可惜了,太子这人还不错。”
荆钟琦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非人力所能改变。”
洛文笑道:“看来你也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得,当我没说,回去睡觉。”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洛文并没有受太多影响,这一夜睡得还不错。
第二天一早,洛府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洛文不认识,但他们的衣着看着非常眼熟。
这两人都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细看又有些发紫。绸缎所制,但竟然不怎么反光。八壹中文網
两人腰间都有一块黑色令牌,看不出什么材质,上面那团青色的火焰似乎在跳动一般。
青火司。青火卫。
客厅内,只有王鹏陪在洛文身边。两人也不做自我介绍,开口便直接问:“洛公子,我二人奉命前来打探些消息,还请公子据实言讲。”
洛文也不多客套,直接说:“二位请问。”
那个个子稍稍矮一些的青火卫问:“公子这几日,可发现太子有何异常?身体可有病态?”
“太子没有任何异常,也看不出有何病态。”
“任何异常都没有?”
“没有。”
“二皇子可有异常举动?”
“洛文看不出来。”
“大康使臣可有异常?”
“洛文也看不出来。”
“听说太子饮了很多贡酒?”
“太子初到之时在接风宴上饮了不少,恐怕有一斤有余;临走的践行宴上只喝了几杯,并未多饮,想来是怕耽误了行程。”
“听闻贡酒能醉死人?”
“理论上能,但实际上从未有人因为饮用婵娟贡酒而醉死过。我曾于几个月前办了一次贡酒擂,很多人都喝了几斤,之后也并未见任何异常,依旧来买贡酒。理论上吃饭也有噎死的,喝水也有呛死的,但实际上见到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理论推测并不可信,还得有事实作为判断依据才行。”
那人听罢点了点头,又问道:“盐帮可有异常?”
洛文听他这么问稍稍一愣,然后说:“我与盐帮不熟,不清楚。”
“最后一个问题:太子曾单独与公子独处于一室之中,当日他可曾对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太子想与我一同做贡酒生意,被我回绝了。”
“这可是好机会,公子为何回绝?”
“我不能说,你将我这原话据实禀明官家,官家自然知晓。”
二人不再多言,说了声“告辞”,起身施了一礼,出门而去。
洛文问王鹏:“这就完了?”
王鹏点了点头。
“例行公事?”
王鹏又点了点头。
“问几个问题就走,就算真是我把太子杀了,他们也看不出来什么吧?”
王鹏摇头道:“公子不要小瞧青火司。即便是例行公事,他们也自有独特的办事方式和判断依据,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我还以为能喊我到他们的衙门里去问话呢,本来还挺好奇里面的样子,想去看看呢!”
“公子绝不会想去的。”
“为何?”
王鹏肃然道:“宁闯十八狱,莫入十八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