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生神情平静。
但是李莫愁却是不能了。
只见她本能回头。
红唇张开，几乎能够将一颗鸡蛋直接塞进去。
脸上除去呆滞外，再没有其他表情。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相信。
挡下欧阳锋这一击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年纪比她还要年轻的女子。
枉李莫愁自认资质天赋也算了得。
又得逢名师，习得上乘绝学秘笈。
闯荡江湖数十年，方才得了“赤练仙子”的名号。
大宋江湖中人听到之后，无不闻风丧胆，未战先怯。
但她却依然不是西毒欧阳锋一合之敌。
然而武曌却能够与欧阳锋打个平分秋色。
与之相比，自己这把年纪，仿佛全活到了狗肚子上一样。
就连小龙女，亦是不能面如免俗。
顾不得大敌欧阳锋就在眼前，好奇回头，看着宛如对对璧人的武曌与赵长生。
美目当中，难得泛起惊讶之情。
不过，古墓派修炼得就是一个清心寡欲。
在这方面，她可比李莫愁要强出许多。
很快，小龙女就已经重新平静下来，冷淡看向欧阳锋。
不喜不怒。
不过。
此时的欧阳锋，心思却早已不在她与李莫愁之上，而是死死盯着武曌。
“好…好…好！！！”
欧阳锋连说三个好字，音量越来越大，调运的内劲也越来越雄厚。
明明还未释放出去。
然而四周的林木却仿佛已经感受到，仿佛波浪潮汐一般，四下摇晃起来。
“老夫不出江湖十数年，没想到大宋江湖中又出现了你这等天资横溢的人物！
（此刻欧阳锋是射雕之后，修炼了逆转九阳神功后！）
竟是比当年的郭靖那小子还要厉害。
如果再让你成长几年，说不得这天下第一的名号真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不过……”
欧阳锋笑容忽然收起，神色一正。
“也就到此为止了！”
赵长生无奈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真是的，有没有新意啊，凡是自视过高的反派都会来这么一套。”
果然。
“也就到此为止了。”
欧阳锋右手一翻，将某根精钢打造的蛇杖抓住隔空遥指武曌。
“遇上老夫，算你运气不好。
下辈子再去当这天下第一去吧！”
说完这话，欧阳锋身子纵起。
一步跨出，已然掠出数十丈距离，仿佛凌空虚渡般，越过小龙女与李莫愁，径直落在武曌跟前。
蛇杖当空劈下，照着武曌天灵狠狠砸落下去。
听不见任何呼啸风声，盖音杖速已经快到极致。
超越了风，超越了音速。
在此杖之下，天人之下，纵然是武道极境的大宗师，大半也要直接饮恨当场。
而这，还不是全部。
钢杖在上，当头击落。
至于欧阳锋左手，亦是已经挥出。
与雷霆霹雳，刚烈无双的铁掌不同。
欧阳锋左臂，却是忽然弯曲起来，没有骨头一样。
似曲似直，在空中一摆，就像毒蛇一样，无声无息地向着武曌咽喉要害袭去。
正是欧阳锋观察蛇虫数十年，方才创制出来，打算给其他四绝一个惊喜的灵蛇拳。
钢杖在明，灵蛇拳在暗。
一明一暗，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招递出，欧阳锋嘴角不由勾起笑意。
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武曌血肉横飞，尸横当场的画面了。
扼杀武道天才的感觉，就是如此美妙，胜过世间一切。
然而。
欧阳锋想象得画面并没有出现。
只见武曌双手抬起。
左手攥拳，右手虚掌。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双手在胸前一个交叉。
登时，就有一种天圆地方的意境从武曌身上生出。
奇异力场无中生有，将武曌笼罩。
无论是蛇杖，还是灵蛇拳，落到这股力场之后，都被奇异卸开。
武曌竟是毫无无伤。
欧阳锋浓眉竖起，正要加崔劲力，将这层力场彻底攻破之时……
就见武曌展颜一笑，那股力场自行散去。
然后，武曌双手忽然加快，好似蝴蝶翻飞。
只是一个刹那时间，就已经攻出九拳八掌出去。
招招不离欧阳锋面门、咽喉、心口、丹田、气海等各处要害。
招式美妙到了极点，但威力却也是让人无法轻视。
武曌是谁？！
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的唯一一人，被动防御才不是她的性格。
主动抢攻才是。
“来得好！”
欧阳锋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对自己，居然不收招防守，还敢攻击。
立时，欧阳锋也被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凶性大发。
杖拳攻势骤然加速，越发凌厉，威力何止倍增！
双方俱是以快打快的路数。
就连你攻我守。
以李莫愁、小龙女的武道修为，却也很难看清具体招数，捕捉得到两人动作。
只能看到两道影子相互厮杀。
气氛惨烈。
只要一招失利，怕是就要直接身死当场。
如果换成其他江湖人，看到这场精彩到极致的比拼较量，必定会无比兴奋。
非得瞪大了眼睛，不敢错过哪怕一个细节。
就算是同样天人境界的绝世高手也是一样。
但是赵长生却是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焦急无比。
双方境界相当，也就是说武曌有着落败并且身死的风险。
而且……
局势对武曌并不好。
她境界虽高，武道更是高明。
但是武曌真正身份毕竟是一国女帝，而不是江湖人物。
大半心力都放在国事之上，不像欧阳锋这样。
是自己一拳一脚，经历无数浴血厮杀，方才登顶江湖魁首的人物。
双方搏杀的经验，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赵长生确是根本不担心，这可是大周武帝，说是微服，但怎么可能没有暗手！
危险肯定是不会有的，赵长生更担心，自己会不会是那个钓上来的鱼。
内心长叹一口气，赵长生不再犹豫，天人之战虽恐怖，但赵长生依旧能够左右战局！
他可是身怀着一位绝世剑仙的毕生绝学传承。
赵长生身子不动，然后右手却是悄然垂下，借用大袖作为遮掩。
三指屈起，食中二指并起成剑。
两条青蛇，已经祭起！
就见空中忽然有风凭空生出，流动飘拂而来。
不是空气，而是无数丝丝缕缕的剑气。
赵长生心意微动，剑气立刻聚拢形成一条十数丈长短的青色蛇蟒。
鳞甲齐备，吞吐罡气。
剑气青蛇在空一摆，钻入欧阳锋与武曌交战身形当中。
摇头摆尾地向着欧阳锋而去。
“怎么回事？！”
剑气青蛇突现，欧阳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感受着其中的凛然剑意，欧阳锋哪里还敢继续与武曌厮杀。
双足一顿，腰背仰，使出一个铁板桥，巧之又巧地避开赵长生剑气。
而这时，武曌的拳罡也已经打了过来。
脚掌跺地，借着反震之力，腾空而起，欧阳锋一掠十丈。
手中蛇杖顺势推出，撞在武曌拳罡之上。
拳罡固然被搅个稀烂，但是欧阳锋的蛇杖亦是直接断裂开来。
“是哪个贼子暗中偷袭？！”
双手摆起拳架，将自己牢牢守护起来。
欧阳锋这才有暇左顾右盼，提声怒吼。
“阁下也是武道宗师，居然搞这种偷袭之事，实在愧对自己身份？！
有本事现出身来，光明正大与老夫一战！”
武曌柳眉轻皱，左掌继续攻向欧阳锋，但同时也是放出神念，扫视起四周来。
对于欧阳锋的激将之法，赵长生只是浅笑一下，剑指不辍。
青蛇横空，越发凶猛凌厉，配合着武曌左右夹击欧阳锋。
这下子，欧阳锋彻底郁闷了。
单单武曌一人，他就已经不过持平，更何况多出个身负剑仙传承，神出鬼没的赵长生！
“算你运气好！”
欧阳锋恶狠狠瞪了武曌一眼，他心中虽然惊惧，冷汗将后背打湿。
但是嘴上却不愿输阵，强撑着道。
“既然那人不愿现身，我们来日再算账！”
一面说着，欧阳锋同时收招退去远离。
速度缓慢至极，不敢露出任何破绽。
“多谢二位出手，助某家对付此獠！”
望着欧阳锋逐渐远去的身影，武曌收起架势，微笑看向小龙女与李莫愁，拱手感激。
“若非如此，恐怕至少要千招之后，我与那恶贼才会分出胜负，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武曌已经察看过，左近并没有其他人。
赵长生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通武功。
那么方才出手的，自然就只剩下小龙女与李莫愁两人。
见着武曌如此，李莫愁两女急忙摆手，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我等虽有其心，奈何实力不足。
“恩人与西毒这家伙武道同玄，我等根本插不进手。
又怎能做下这等事情！”
“呃？”
听到李莫愁两个如此坚决地否认，武曌脸上不由浮现疑惑之色，转头看向赵长生方向。
既然不是李莫愁与小龙女，那么在场的。
似乎就只剩下自己夫君了。
见武曌视线扫过来，赵长生急忙摇头，否认三连。
“曌儿你不会以为这是真的吧？！
不是我，我没有，绝对不是我？”
武曌与欧阳锋在终南山下比斗论武。
而在大宋某处山谷当中，同样也有一场惊天大战。
虽然意境不若前者高妙，但是惨烈却是犹有过之。
只见地面之上，不知有多少残缺尸体。
血肉堆积，地面仿佛都被抬高一层。
鲜血从尸体上流出，将大地染为暗红，然后再渗入河水当中。
同样将其染成红色。
仅剩千数左右，身披玄色甲胄，各个带伤的秦军，将一女牢牢守护在中央位置。
“七公主，你一万秦军已经死伤大半，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我霍都最是怜香惜玉，绝不会伤害你！”
看着无再战之力的秦军，北元骑兵当中，悠悠窜出一匹坐骑，大摇大摆地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
罩着件锦袍的霍都，轻轻摇动手中精钢打造的折扇，故作风雅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霍都话音落下，身后北元骑兵当中顿时爆发笑声，夹杂着污言秽语。
“霍都王子说得没错，你这小娘皮继续硬撑，可就别怪爷爷辣手摧花了！”
“一个大秦公主，做霍都王子的妾婢，倒也勉强够格！”
————
嬴影儿银牙咬碎，几乎要将手中剑柄捏碎。
她带兵纵横多年，这些脏话并不能打击到她。
嬴影儿实在气愤，怎么这些北元鞑子像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里经过一样，甚至连兵力组成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武备与战术，针对性极强。
要不然，纵然对方兵力远胜己方，也不该打得这么难看！
我们大秦当中，有着内贼！
翻来覆去，嬴影儿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如果让她知道那人是谁，定要将其大卸八块，然后凌迟方才能泄心头之恨。
但是嬴影儿不能。
就在刚才两军厮杀之际，潜藏在北元主将身边的霍都突然出现。
霍都师承北元国师金轮法王，虽然不如已经死去的大师兄惊才绝艳，但是一身艺业同样不容小觑。
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一扇偷袭下，竟将自己直接打成重伤，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更不用说率军再战了。
“难道我嬴影儿今日就要死在这里，死在这小人手中不成？！”
嬴影儿用剑支撑住自己，扭头看着人人带伤的麾下秦军。
名之为绝望的情绪，渐渐席卷全身。
“给我杀！”
见着许久，嬴影儿一方都没有什么变故，没有底牌出现。
霍都与北元主将相对狞笑，心中大定。
“给本帅杀！”
北元主将一挥弯刀，下达命令。
数万元兵双腿夹紧马腹，猛然一抽马鞭。
马蹄践踏声，沉闷如雷响起！
烟尘漫卷，不见天日。
“那个女的可要给小王我留活的！”
霍都见状，急忙补充上一句。
两军一个交锋。
秦军以少击多，本就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又如何能够对抗得了，数倍，数十倍于己。
如狼似虎的北元鞑子。
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再次折损了过百名秦军。
眼见再来几回，秦军就要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
“狗贼，来接本督主这一剑！”
一群黑影突然从战阵外出现，扑入元兵阵中。
砍瓜切菜一般。
随意一挥，就有至少数十名元兵被绞碎为肉泥。
为首那人，身法更是鬼魅快捷到了极致。
就见他脚尖轻点元兵那编着金钱鼠尾的狗头，几乎化为一道残影。
只是三四个起落，就已经闪烁到北元主将位置。
正是东厂督主曹正淳！
“敌袭！”
“保护大帅！”
看着曹正淳白眉白面，妖异无比，还掐着兰花指的模样。
元军心中大骇，但那些大将亲兵却已经挥舞着手中刀剑，本能地扑了上来。
悍不畏死！
如果主帅死了，作为亲兵的他们就算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由不得他们不搏命。
北元主将身上，更是猛然爆发出雄浑气劲，肌肉高高隆起，将身上战袍撑裂。
气势之强，竟是堪比武道大宗师。
然而，一切都没有用。
曹正淳长笑一声，身法再次加快，在众人当中穿梭。
手中长剑已经递出。
在空中挥洒出一片寒芒。
景象似乎还没有北元主将来得骇人。
但是结果……
以他为圆心，五丈方圆当中，足足二三百名彪悍勇猛元军。
还有那位北元主将。
甚至还有他们胯下的马匹。
动作突然一僵，静止不动。
然后。
数百道血柱一并窜起。
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连绵响起。
曹正淳手腕轻抖，振去上面血珠。
除他之外，周围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大帅死了！”
“那家伙是妖怪！”
“大家赶紧跑吧！”
————
北元主将一死，整个元军大阵彻底混乱起来。
纷纷丢掉手中兵器，撒丫子狂奔。
再加上还有那些同样精修了《辟邪剑谱》的东厂高手。
区区五十人，竟是将数万大军杀得丢盔弃甲。
原本已经认命，快要伸长了脖子等元军来杀的秦军，精神大振。
鼓起残余的力气，跟着追杀上去。
“不行！”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霍都面露骇然之色。
他不清楚这些手段诡异的黑衣人是谁，以至于大好形势忽然一转眼间江河直下。
但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既然曹正淳击杀了北元主将，搞得元军大六安，那么他自然也可以效仿。
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为救七公主嬴影儿而来。
想到这里，霍都手中折扇猛然一戳马臀。
鲜血直流。
骏马吃痛，长嘶一声。
马速短时间提升近半，只是几息就已经冲至嬴影儿身前。
折扇一并，化为根精钢短棒，被霍都执在手中，对着嬴影儿面门砸去。
一旦落实，必定是千树万树桃花开，美人香消玉殒的结局。
霍都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就连曹正淳都无法来得及在击杀北元主将之后赶过来再救嬴影儿性命。
“还是难逃一死么？”
感受着扑面而来，令人无法呼吸的劲风，嬴影儿凄婉一笑，闭上眼睛。
“不过也好，最起码这些袍泽性命是保住了。”
然而。
想象当中的剧痛没有如约而至。
甚至就连呼啸劲风也已消失不见。
嬴影儿意外睁开眼睛，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一道挺拔如玉树的身影。
对方左手轻抬，看不出如何使力，就已经架住了霍都铁扇，令其再不能下落半寸。
然后。
来人右手随意拍去。
霍都立时后仰倒下，身体内部同时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声。
竟是被一掌震断了经脉骨骼，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