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薇认同地点点头:“那本王就让莫天寅,再忍一忍。”
秦姝已经派了三波信使来问,他们能不能行动?
李凌薇很清楚,秦姝和半夏都不会这么急躁,急起来的只会是莫天寅。
莫天寅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就是杀鞑子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用他的长枪,将鞑子一个个地刺死在眼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暗处,静待时机。
虽然他知道,这个局面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总是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啊!
拿着望远镜的莫天寅,看着我军骑兵偷袭溃逃,正欲去救援,被秦姝拉住:“这是王上的计策,诱敌深入,并非真的战败。
切莫冲动!”
莫天寅握着长枪,指着秦姝手中的三眼铳:“我们有这等利器,为何不能冲进敌营,大杀特杀?
你们女兵若不敢去,便在这里躲着,本将军孤身一人,也能杀进敌营中!”
说完还真想前去,秦姝劝不住,忙看向半夏,示意她也来劝劝莫天寅。
结果半夏连个眼神都没给莫天寅,只平静地说了句:“王上说了,不遵军令者,开除龙游军。”
莫天寅顿时傻眼,看着半夏半天没噎出一句话,最后声音放软地道:“别跟王上说就行了!”
半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一眼,抽出弯刀:“那你去之前,杀了我灭口吧!”
莫天寅:……你狠!女王狠,身边人也个个都狠!
不甘心地看着鞑子的骑兵追击而去,他看向忍笑的秦姝:“再问一次王上,什么时候能突袭?”
……
什么时候能偷袭?莫天寅再问。
什么时候季将军能飞天?亲卫再问。
季清哲才不需要问,他比李凌薇还清楚,滑翔翼是比三眼铳,还要秘密的秘密武器。
是给敌人致命一击,是专门用来杀那呼邪的!
所以,不到最后决战时刻,不会使用。
龙游骑兵杀了第一波追击的骑兵之后,就退到后方休养,这次换上阵的是新兵。
他们跟老兵一样的武器、铠甲,甚至精神比老兵还要足,但那紧握长枪而泛白手指关节,不为上下滚动的喉咙,皆显示他们此刻有多紧张。
但是,好兵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鲜血的洗礼,杀敌取得军功,是从新兵到民兵必经的过程。
李凌薇没有因为害怕新兵伤亡过多,而不让他们上前线,只是用老兵的行动告诉他们,鞑子并不可怕。
只要心中不怕,敌人就很容易战胜。只要有了惧意,把背留给敌人,那才是必死无疑!
并且,他们的背后,就是邵州城,是江南道,有他们的父母妻儿,是他们愿意拿命来守护的家园!
所以,无人会退,无人会转身,即使是死,也是一往无前地战死!
当第二波鞑子骑兵冲到茂山界的时候,新兵们视死如归地冲了上去。
这支鞑子骑兵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连此地埋伏了多少人马都没察看清楚,便被迎头痛击。
歼灭完这支敌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从昨夜偷袭,到今日对战两波追兵,我军伤亡不过百余人,而杀敌已有五千。
这五千可不是汉奴,实打实的全是鞑子骑兵!
这个战绩对于整个战争来说,不算大胜,但对新兵来说,却是让他们够资格配上民兵标志,成为正规军的。
李凌薇对这个开局很满意,季清哲却觉得不大对:“邵州来兵偷袭,那呼邪不应该只派这么点兵力追击!
一定有什么事斥候没打探到,王上,臣建议让秦团长先不要埋伏,再去详细打探一下鞑子的兵力情况。
不光是往茂山的来军,去北边、西边的鞑子,都要打探一下。”
李凌薇顿时一惊:“你觉得那呼邪有可能会派重兵再入蜀中?派这么一点骑兵来追邵州军,只是为了迷惑本王?”
季清哲点头:“不排除这可能!已经一天一夜,那呼邪并非派大军攻入邵州,这不符合他的性情。”
李凌薇瞬间就急了,霍非和曹慎正忙着整顿蜀中,曹慎请示后,还派了一部份兵力回闽州。
因为每年秋天都会有海盗登岸,他怕闽州兵力不足,让沿海百姓受灾。
李凌薇在江南道盘琚一隅的时候,看到的敌人只有鞑子,潜在敌人大丰,还有台州面对的海盗。
但一统半个大夏之后,才知道,岭南那边常看与交趾等小国磨蹭不断,蜀中西边与高原土著民也是常有战乱。
所有沿海的城市几乎都受海盗侵扰,特别是台州兵力强了之后,海盗便转移往更南边的城市。
在没有把海盗的老巢全灭之前,沿海是得不到清净的。
所以战事根本没法像她之前想像的那样,一统大夏南边之后,举国之力战鞑子。
现实是,边境各州城的兵力根本不敢动,不光不敢动,还要给予物资支持。
像徐飞龙去岭南,就带走许多火器。台州每月耗用的火器也不少,现在还加个蜀中。
陶春花天天为了火器生产,头发都急白了一半。
打的地盘越来越在,兵力越来越多,但所需的物资也越来越多,并且,敌人也在增多。
所以这霍非入蜀成功杀了鞑子大军之后,李凌薇都没急诏他回来,就怕因为高原土著因为蜀中混乱,趁机杀来。
这事的鞑子有可能再派大军入蜀,李凌薇岂能不急!
忙派斥候去打听,又传令给秦姝,让女兵也重点打听一下鞑子有无往西进军?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消息传到莫天寅耳上的时候,他一改之前的暴躁,十分配合斥候去打探消息,再不提提着三眼铳杀到敌营的事了。
这让秦姝很是诧异,之前打探敌军军情,莫将军也没这么积极啊?
半夏面无表情地道:“他的兄弟在蜀中。”
“兄弟?”
莫天寅自己回答:“霍非便是我拜把子的兄弟!特娘的,鞑子敢伤我兄弟,老子一定拼死杀了那呼邪!”
幸好,一夜打探,鞑子并未往蜀中出兵。甚至在往蜀中的方向设了关卡,防着蜀中方向来军。
秦姝急忙把这个消息传给李凌薇,同时还传了一个之前没打听到的,北边来了一支胡人军队,偷袭鞑子北部大营,让那呼邪很是恼火。
前一个消息让李凌薇安心不少,后一个消息让她很不解。
“北方来的胡人军?北方不是鞑子的草原吗?鞑子内斗?”
季清哲轻轻点头:“极有可能!其实草原各部为政,内斗的情况,不比我们汉人少。
也许是那呼邪南下太久,依旧未能将大夏全部打下来,让草原让的部落离了心。”
汉人自前朝时一分为二,一半是大丰,一半是大夏,两国之间打打合合数百年,所以鞑子看来,汉人是一点也不团结的!
不过听到鞑子可能内斗,李凌薇笑了起来:“怪不得那呼邪忽略了邵州的情况,原来是忙着内斗啊!
这支胡人军来的太是时候了,本王真想见见他们的将领。”
季清哲提醒:“这支军队非敌非友,我们还是不要与之有关系的好。”
李凌薇信服,因为这支胡人军绝对会在打完鞑子之后,调头来打汉人。还是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不掺和的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秦姝派人送来第二个消息,这个消息让两人皆是脸色大变:“鞑子十艘战船,沿凌江南下。”
“鞑子怎么会有战船?凌江南下直取邵州!邵州危夷!”
这一刻李凌薇是真的慌了,她甚至觉得马上就有一支鞑子大军从邵州的方向杀来。
那呼邪之所以不派重兵来攻茂山,就是等着跟这支大军汇合,两面夹击。
并且,鞑子破了邵州城,满城百姓会如何?邵州百姓性情都如莫天寅,是宁战死也不投降的,定会被屠城……
她不敢再想下去,声音都颤抖了:“来人,火速去邵州打探敌情!”
随即季清哲下令全军,重布阵线,不将要防静州,还要防邵州。他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邵州真的破城了,须得尽快将公主送到蜀中!
公主肯定是不愿意丢下大军独自逃生的!他摸着腰间白玉佩,一咬牙下个决定,介时将公主打晕,也要送她走!
而自己,当然是要和大军一起留下断后,自己战死,公主应该就不会怪罪了吧?
不知我死后,公主是否会为我流一滴泪?
想到公主对洛将军的思念,季清哲头一次嫉妒一个死人。
下完军令之后,季清哲回到李凌薇营帐中,将腰间白玉佩取下递给李凌薇:“平安符,王上带着。”
李凌薇知道这是他最爱的东西,时常握在手中抚摸,片刻不离身。
自然不接:“这是你的平安符,本王岂能夺人所爱!”八壹中文網
不知为何,她这反应让季清哲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幽怨吗?
反正李凌薇没看懂,现在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没空去细想这些事。
“如果邵州真的城破,我们须得尽快攻下静州,杀了那呼邪。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鞑子在江南道施暴。
不能等了,让各路兵马,行动吧!”
季清哲忙说:“王上,带兵杀入静州的事,请交给为臣!”
李凌薇点头:“好!你带骑兵先行,我带炮兵和步兵随后。”
“不,臣是说,都交给臣。”
李凌薇一愣:“我穿滑翔翼偷袭?”
季清哲不敢看她的眼睛,虽然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便还是想劝一劝:“为臣需要王上带着亲卫,入蜀。”
李凌薇先是一懵,我入蜀对这场战局有什么好处?随即她反应过来,一股无名火直充脑门。
“你想让本王做逃兵?”
“不,只是权宜之计……”
李凌薇打断他:“不必多说,本王不想跟你争论,也不想骂你。
季大人,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次,本王觉得,你还是回岭南,让余将军回来吧!”
季清哲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嚅嚅,却没发出任何场景。
诡异的场面被一声急报打破:“报,王上,邵州施将军急报!”
李凌薇忙打开来看,如果施城还活着,说不定邵州并非城破,现在带兵援驰,不有救!
结果一看,她呆了,不是慌乱,而是惊喜。
“施诚,赢了!”
她看向季清哲,忘了两人刚才的分岐,喜道:
“季大人快看,施诚不费一兵一卒,只用黑火和旋风炮,就将十船鞑子,全部烧死在凌江上!”
季清哲忙接过急报,他第一要确认的是,这是不是施诚的亲笔密信?笔触有无异常?
万一是鞑子诡计,或是施诚被俘,被逼定下此信迷惑王上。
结果他确认再确认,这信是真的。再细看施诚所写的细节,同样大喜过望。
因得到鞑子战船南下的消息,而引发的混乱和恐慌,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只余狂喜。
“太好了,公主!”
他一激动,就唤起了公主。就像李凌薇一急,就会用‘我’来自称。
李凌薇也没纠正他,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刚刚还觉得自己即将陷入孤军奋战,没想到马上就柳暗花明!
走水路偷袭邵州的鞑子,连岸都没登,就被全歼了!
这一战,旋诚当记首功!
“好小子!本王回去,定重重赏他!”李凌薇难掩激动地说。
就在这时,季清哲从细节处发现一点问题,突然,脑中电光石火间,将所有小细节下贯通,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王上,施将军是提前得到消息,鞑子有船,想到鞑子有可能走凌江南下,才提前布防。
这个消息是后勤女兵,奉严州赵将军之命,秘密带来的。”
李凌薇点点头:“是的,这有什么不妥吗?”
季清哲接着道:“据臣所知,赵将军近来暗中扶持淮南道的反抗军,准备与大丰一战。
鞑子的战船是从大丰买的,赵将军的消息来源,必是从大丰处得知。
那呼邪的大军驻营静州,偏偏在王上准备与之一战时,从北边来了一支胡人军分散了那呼邪的注意力。
臣听闻胡人部落,从不团结,厮杀不断,是什么人能组成一支万人胡人军,还以下犯上,来打那呼邪?”
李凌薇被他说的云里雾里:“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