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只有零星几点星子，月亮也被厚云半遮半掩住，显得月光分外朦胧。莫大丫背着背篓，牵着莫二丫的手走在青柳村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习惯了晚归的她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嘴里吧唧着梁斌给的一包桂花糖，因为绿萝镇不热闹而给莫二丫带来的失落感一扫而空，隔着家门还有一射远，她迫不及待跑过去推开阿爹阿娘留的门，向屋里大声道：“阿爹，阿娘，我和阿姐回来啦！”

莫大丫顺势拿着锁准备关好大门，一和门，好像看见路那边的大树后有个黑影在动弹，莫大丫赶忙又拉开大门，探着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努力向对面看去。一群鸟抖了抖翅膀，飞上了天。“是鸟……？”

莫大丫自言自语道，安下心关了门。树后，莫二宝松了口气，弯腰借着路边杂草的掩护，一路摸到了莫老二家的断墙边。因为断墙后让莫老二搭上了门板挡着，想要翻进去就会碰倒木板弄出动静，莫二宝只是借着冲劲儿跳跃，双手扒上了断墙边，整个人挂在墙上，露着个脑袋听院里的动静。“……这是狗子哥给我的糖！”

这是莫大二的声音。“……先来吃饭……”这是莫老二媳妇的声音。院子里再没了动静，莫二宝松了手，悄悄落到地上。他进过莫老二家厨房，还记得在哪，听几人对话估计这一家子是在吃饭，莫二宝又绕到了厨房后面，把耳朵对着通风口偷听。“阿娘，院子里怎么堆了那么多背篓啊，您小心您的眼。”

莫大丫关切道。“这不是阿娘一个人编的，你莲花嫂子，还有老宅那边的王嫂子，大胖嫂子，我和她们三个人一起编的，你看着还成不？”

莫老二媳妇道。莫大丫放下碗折回院子粗略看了看，又靠近拿了一个回来靠近灯光细细瞧了一阵子，笑说：“阿娘，您这是名师出高徒啊，编的真好。就是我刚刚看见墙边有一个，咋长的歪瓜裂枣的？”

莫老二媳妇憋不住地捂着肚子笑道：“那是你阿爹编的，他砍好了柴看我们娘们四个编，手也痒痒，盯着看了一会直说自己会了，不让我教他，非要自己编，结果就编出那么个东西来。”

莫老二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解释道：“看着你阿娘和那几个媳妇儿编得挺简单的，没想到还真不容易。”

莫二丫也笑得欢，嘴里掉了一碗的饼子渣，还不忘问有没有留芦苇让她编小星星和小兔子。“怎么会忘了你，给你留在哪儿呢，”莫老二媳妇摸了摸莫二丫的羊角辫儿说，“你干脆把饼子扔进碗里用稀饭泡泡得了。”

那二两颜料合着水晕开能染到底能染多少背篓和筐，莫大丫心里还真没个数，想着那一院子堆的背篓，莫大丫问道：“阿娘，你们一共编了多少啊？”

莫老二媳妇下午编完还特地数了，回想了一下便说：“背篓有二十个，筐有十五个。”

想了下杂货店后头库房里每年进货的样儿，莫大丫估摸着这些恐怕还不够，得要有四十个背篓和四十个筐才够卖一次给杂货店，不过是后天交货，明天再赶一次也来得及。“阿娘，回来时候我和狗子，就是梁斌，我们都谈好了，后天就交货。我估计要交四十个筐和背篓，明天再叫上我三个嫂子去一趟牛腿河吧。”

莫大丫商量道。莫老二媳妇点头应道：“行啊，左右现在各家农闲都没啥事儿，不过大丫，你和人家说好价了么？别到时候再出岔子。”

咽下最后一口饼子，莫大丫拍拍胸口说：“您放心吧，说好了的，没染色的背篓和筐都是十三文一个卖给他，染了色的十八一个，得来的钱，我们从里面拿一文中间钱，其他都按数给三个嫂子，行么？”

“当然行啊。”

莫老二媳妇喜道。四十个背篓和筐……就算一个十三文，莫二宝趴在墙根掰着手指数了半天，这可是不是一笔小数目！刚准备回去向莫阿爷汇报他听到的消息，又听里面莫大丫道：“阿娘，狗子哥还和我说，让我用毛刷沾着染料把我名字写在背篓和筐里，这样他每年都卖咱们编的东西，说不定能卖得火起来！”

这要是让莫大丫写了她的名字，那他们再把那些背篓和筐偷过来，不是明摆着的证据吗？莫二宝心里暗道不好，也不再听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赶忙就跑回了莫家老宅。莫家老宅里，一家几口人都围着饭桌，饿的头晕眼花。本来每一顿吃的就不多，中间隔的时间还长，能不饿么？只是莫阿爷发了话，必须要等到莫二宝回来，才准许动筷子。莫二宝刚跑进家门，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盯着莫二宝，把莫二宝看得脚下一停，差点磕倒。“怎么样？”

莫阿爷起身问道。“阿爷，大丫头村长兄弟家开的那家杂货店说好了，后头把东西卖给他们，而且大丫头还要把自己的名字写到背篓和筐的底面，咱们没法拿他们的东西来卖了！”

莫二宝急道。“阿娘，我要吃饭！”

莫三宝不满地拿筷子敲着碗，说好的莫二宝回来就开饭，怎么莫阿爷还不让动筷子！莫阿婆瞪了一眼莫三宝，把他手里的筷子一夺，张口就骂：“要饭啊！敲什么敲！”

莫老二媳妇一看莫阿婆教训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儿子，把自己的筷子往莫三宝手里一塞，说：“阿娘，那莫大丫要作妖生意，你气我们三宝做什么。”

又把莫三宝抱到怀里直哄。“就不能消停点！”

莫阿爷坐回桌子上，想了想道：“商铺里进了东西肯定随即就开张了，咱们要抢在莫大丫前面把东西偷来，让他们来不及交货，到时候咱们再拿出货来，卖给那家杂货店补缺，不就行了？”

莫老二说：“阿爹，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明天也去买点染料，到了明晚等莫大丫家都编好了，再都偷回咱们家，用染料把莫大丫的名字给盖住，不就行了么？”

“好！”

莫阿爷笑着拍了拍莫老大肩膀，心里对这个大儿子满意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