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这哪家的媒婆，怎么这么能说。”
在厨房和莫老二坐了小半个时辰，莫大丫实在忍不住开口抱怨。望着屋里头亮起的灯光，莫老二内心也很焦急，这天都黑了，刘媒婆咋还没和自己媳妇儿说完话呢！看饭都摆凉了，莫大丫干脆又生了火，一边热锅热菜，一边无奈道：“媒婆的嘴，牛腿河的水，阿爹，你再去叫一遍看看吧。”
“都叫三遍了，哪次都说等等。”
莫老二也很无奈，但这媒婆上门来好心说媒，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家走。前些日子和花卉店里的姑娘们聊天，莫大丫也约莫知道了这里人对媒婆这种奇特生物的态度。绿萝镇比青柳村的规矩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靠不靠谱，全看媒婆的嘴里有几句真话，有的人家给的媒婆钱多，那这人家孩子就算是满脸麻子，也能被媒婆说成是酒窝。这就是各家都不愿意得罪媒婆的原因。撒了点水在饼子上放进锅里热着，莫大丫擦干净自己的手，问莫老二道：“阿爹，这个媒婆来咱家有什么事么，怎么能说这么长时间？”
莫二丫还小，家里就她一个大闺女，不用问莫大丫也知道媒婆登门肯定是给自己说媒，可也不该说这么长时间啊，难不成她阿娘立马就答应了和媒婆在商量日子？“刘媒婆是出了名的碎嘴，让她说去吧，总不可能今晚在咱家睡下了。”
莫老二心不在焉地望着外头的灯道。早在去年秋收之前，莫老二就留意起了莫大丫的婚事，这事儿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放下过，那时候家里穷，莫老二就怕媒婆给莫大丫说个日不聊生的人家。幸好他家莫大丫勤快，出落地又好，村长家不嫌弃他家穷，愿意同他家结亲，大柱自个儿也愿意。看莫大丫对大柱也没什么反感的情绪，莫老二以为过年就能把闺女嫁进村长家，没想到出了小姑姑那档子事。两家大人的这份心思，莫大丫心里和明镜儿似的，但搬到镇子上来之后，莫老二就有了新的，不为莫大丫所察觉的心的烦心事。这件烦心事还是他去梁斌阿爹那里帮工得来的，他自己瞧着梁斌对莫大丫特别的好，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后来梁斌阿爹那里其他的帮工人和他熟了，开玩笑的时候就会拿莫大丫和梁斌打趣。一来二去，莫老二也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事儿肯定还是有那么点真在里头。上次他带着酒和烤鸭回来那晚那么高兴，就是因为那天梁斌话里话外，向他暗示了他想娶莫大丫。但今天上门来说媒的刘媒婆，却是替镇上王公子家说亲的。“阿爹，门开了!”莫大丫并没有察觉莫老二不对劲，一直拖腮望着门口发呆，见门开了，立马跳起来去锅里拿饼子上桌。刘媒婆戴着块头巾，上唇一颗硕大的黑痣，眯眼笑着谢绝了莫老二媳妇的留饭，小脚一歪一歪地走了。“刘媒婆长得还真是......让人过目不忘啊。”
莫大丫透过厨房窗口着实被她的脸惊艳了一把。真是和前世电视里那些把清纯女主说给丑恶老爷的恶媒婆简直不要太像啊!莫老二媳妇走过来，只字未提刘媒婆找她什么事，拿过莫大丫手里的碗对她说：“大丫，你去屋里头看看，二丫醒了没，刚刚我叫了她一遍，这会又没动静了。”
见莫大丫应声去了，莫老二没了顾忌，问道：“她娘，你看这梁斌和王家哥儿哪个好？”
“我上哪知道哪个好啊，”莫老二媳妇盛了碗稀饭递给他，“咱们和梁斌家也说不上多深的来往，这个王家的公子，连话都没说过，上哪儿比去，况且这事儿还要问问咱家大丫。”
莫老二心里中意的是梁斌，这院子就在杂货店后头，两家人多近啊，况且梁斌家和村长家又有亲，这要是莫大丫和梁斌又成了一对，那就是亲上加亲，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饭菜都上了桌，莫老二媳妇却有些不大高兴，“她爹，咱家大丫一眨眼都要嫁人了，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你当我舍得呐，”莫老二坐到自己媳妇儿身边，拍了拍她手背，“咱家这两个闺女，连你肚子里怀着的这个，早晚都要各自成家，我就想让大丫嫁给梁斌，人梁斌也和我说过这个意思，要是大丫真嫁了，离咱们俩多近。”
莫老二媳妇还想说什么，抬眼看见莫大丫来了，便闭嘴噤了声。“阿娘，这刘媒婆也太能说了吧，把二丫都说得困成这样了。”
牵着哈欠连连的莫二丫进了厨房，莫大丫笑道。四人落了座，莫二丫吃了没两口，脸就贴在饭桌上又闭起了眼。“二丫，二丫？”
莫大丫戳了戳莫二丫，发现她又没了动静，无奈道，“算了，我先把她抱回去吧。”
莫老二放下筷子道：“正好阿爹吃完了，我带她去睡吧。”
说完他便抱着莫二丫走了。看莫老二早早走了，莫老二媳妇又满脸“我有事要说”的模样，莫大丫也放下筷子，干脆利落问道：“阿娘，有啥事你就直说吧，是不是那个刘媒婆和你说了什么？”
莫老二媳妇还怕和莫大丫谈论她自己的亲事，莫大丫会害臊，所以才和莫老二商量着让她和莫大丫单独说，现在屋里就她们娘俩，莫大丫又直接问了，莫老二媳妇便开头道：“大丫，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莫大丫迅速接上了后半句，简直就是抢答，“阿娘，刘媒婆都来了，我还能不知道什么事么，我又不是有钱人家那种娇滴滴的莺莺小姐，还要有个红娘来牵线搭桥。”
看莫大丫这样大方，莫老二媳妇不禁想起当初媒婆来她家说亲的时候，她阿爹阿娘也是这样百般怕她害羞，各种旁敲侧击地问，不禁一笑。“那阿娘就直说了啊，”莫老二媳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像，展开递给了莫大丫，“这就是刘媒婆说的那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