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晚上还是没能回来吃饭。
庄老爷子身体不适,叫了家庭医生,沈浔丢下手头的工作就往庄家老宅去了。
一起赶过去的还有庄雪。
家庭医生检查,还是老毛病,冠心病引发的胸闷和心绞痛。
庄雪坐在床边,“您看看您,都多大年纪了还逞能。”
家里的阿姨说下午写了张帖子,还没写完人就开始不大舒服。
冠心病就是这样,一点都不能劳累。
庄孟实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们也是太小题大做了。”
庄雪替他压了压被子,“爸,咱还是得服老,身体好好养着,以后曾外孙还等着你起名。”
庄孟实讶异了一下,“有对象了?”
沈浔靠在墙上给秦娆发信息,闻言抬起头,脸上挂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
“这不正在跟她汇报情况呢么。”
庄雪脸色一冷,忙说:“爸,就是林家那姑娘林晚澄,她小时候来过咱们家,昨天刚让两个孩子一起吃了个饭。”
沈浔脸色的笑容沉了下来,冷笑了一下,撇开脸。
庄孟实点了点头,“那姑娘小时候看着还不错,只是不知道长大后怎么样了?”
“知书达理,是个……”
门“嗒”的一声,不轻不重地关上,沈浔已经没了影儿。
庄雪和庄老爷子聊完,走出去就看见坐在院子里的沈浔。
人靠坐在椅子里,两条腿搭在石桌上,歪着头逗弄地上的西瓜。
西瓜是老爷子捡来的土狗,捡到的时候还是只奶狗,以为长开就好看了,结果长大了更丑。
好好的狗长了两道黑黑的眉毛,不过丑得可爱,丑得别致。
西瓜一个劲儿蹦跶,沈浔把手里的球扔出去,它又给他叼回来。
庄雪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话都没说完跑出来干什么?”
沈浔看也没看她,接过西瓜嘴里的球,再次扔出去,慢条斯理地说:“不出来听您在那儿胡编乱造?”
当场没发作,是鉴于老爷子在场,母子两人若是产生争执,老爷子难免忧心。
这一点沈浔有分寸,但是让他继续在那儿,他还真听不下去。
庄雪神色难辨,“昨天我看见那姑娘了,除了长相,她哪一点比得上晚澄?你外公教了你这么些年,可没教过你以貌取人。”
沈浔哼笑了一声,“别以貌取人这句话还给您,您怎么知道她比不过林晚澄?在我这儿她哪儿哪儿都比林晚澄强。”
庄雪转头看向院子里的那株老国槐。
苍翠挺拔,古木参天。
小时候沈浔端坐在院子里读书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一回头,却是如今吊儿郎当的模样。
自从高中遇到那个女人后,他的轨迹就已经完全乱了。
庄雪收回思绪,说:“你和那姑娘的事我不会同意的,趁早断了。”
沈浔放下腿坐起来,展臂一扔,一下把西瓜的球扔出老远,“断不了,您同不同意都断不了。”
他站起来,脚步一抬就被庄雪叫住。
“上哪儿去?”
沈浔道:“老爷子没事,我回去了。”
“我跟你外公说了你吃完饭再走。”
沈浔“啧”了一声,点了点头,“行。”
坐回去,掏出手机准备给秦娆发消息说一声。
庄雪一看他这半分都离不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夺过手机,斥责道:“她有什么好的?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一脚踏进去还能干净的出来?”
这话严重了。
沈浔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伸出手,“手机。”
庄雪知道他已经是怒极,不过因她是长辈不和他争辩而已。
再僵持下去,不过是把母子关系闹得更僵而已。
她气冲冲地把手机往石桌上一丢。
石桌打磨得极其光滑,手机一丢上去就往前滑。
沈浔倾身过去都没来得及抢,手机直接“咚”一声滑下桌,掉进了小池塘里。
沈浔手撑在桌上,望向池塘的眼神里带着几许寒意。
池塘里原本种了荷花,到这个季节也只剩干枯的茎叶,池底都是淤泥,根本看不见手机掉到了哪里。
突发情况把庄雪也吓了一跳,抬手在胸口压了一下,“儿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状况给惊呆了。
沈浔踢了鞋子,一下跳进了池塘。
十一月的东城,最低气温只有几度,水里更是刺骨的冷,沈浔一下水就咬着牙打了个冷颤。
水本身就不浅,加上底下的淤泥,一踩进去水直接没到了腿根。
他照着之前落下去的地方弯腰摸索,摸了一阵才在淤泥里捞出手机,就着池塘的水洗了洗。
“快快快,拉他上来。”庄雪已经叫了人来。
沈浔避开了搀扶,撑着池子边跳上来,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估计是进了水。
他神色太冷,其他几个人都知道这位爷的脾气,拿了毛毯也不敢上前。
“还愣着干嘛?”庄雪一把抢过来,就要往他身上搭。
沈浔转身就往屋子里走,留下一地沾着淤泥的脚印。
庄雪呆在原地。
以前就算对她再不满,也从没当众对她甩过脸子,今天这事算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她捂着脸,眼里一颗泪水坠了下来。
回想这辈子,婚姻家庭一团糟,唯一欣慰的是生了个争气的儿子,却也和她有了龃龉。
外人都道她风光无限,又怎知她的艰难。
老宅留了沈浔的房间,换洗的衣服也有几件。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借了家里保姆的手机,握了半天却不记得她的号码,只好又把手机又还了回去。
这边动静闹得那么大,老爷子自然是知道了,把他叫进了房里。
“和你妈吵架了?”
沈浔把玩着黑屏的手机,笑着说:“您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我哪儿敢跟她吵?”
“你妈她……”庄孟实叹了口气,“她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你爸还有了……那件事对她影响非常大,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沈浔收了笑,“她不乐意离婚,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庄孟实道:“她把心思都放你身上了,她说的林家那姑娘,不是你对象吧?”
“不是?”
庄孟实笑了笑,“我就说,之前就觉得不对劲,那姑娘什么样?”
“我给您看看。”沈浔按了下手机才想来手机坏了,一摊手,“没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