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庄雪自顾道:
“算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其实不用问你,你的情况我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母亲再嫁,裴义是你继父,听说你母亲一直想让你嫁入豪门,为此还在高中的时候把你转到了私立中学。”
显然,庄雪对她做过极为详细的调查。
“是,她有这样的想法。”秦娆一五一十道。
庄雪表情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刺耳,“那你倒是十分争气。”
秦娆蹙眉,“伯母,不管您如何认为,我对沈浔的感情,没有夹杂过别的东西。”
“是吗?”庄雪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诮,“秦小姐,听说你继父在外的名头可不好听,有些事恐怕沈浔没有告诉你,你继父和你母亲,在外已经自称是沈浔的岳父岳母。”
秦娆猛然抬头,搭在腿上的手蜷了一下,慢慢收紧。
庄雪道:“在这东城里头,沈家还算有点薄面,既然他们这样说,大家也少不得要卖点面子,听说你母亲近来在太太圈里混得如鱼得水,你继父那边的生意,想必也顺利很多吧?”
秦娆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脸颊就跟烧起来了一样。
怪不得近来方静雯不再联系她,原来是找到了别的路子。
她进门时就想到了,这不会是一场平和的饭局,否则又怎么会带警卫员?
不过是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而已。
只是没想到,庄雪用这样一个事实,狠狠地碾碎了她的自尊。
秦娆深吸了口气,说:“伯母,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这件事我会回去问清楚,然后给您一个交代。”
庄雪端庄地笑了笑,“其实都是小事,不过沈家的面子,也不是谁都能借的,交代倒是不用,你也算跟了他一场,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她说,跟了一场……
秦娆喉咙一哽,感觉房间里的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庄雪道:“我就沈浔这么一个儿子,从前曾想让他从政,他却被人撺掇着从了商,但他是个努力的孩子,哪怕是选了这条更不好走的路,却仍然没让我们失望。”
“而你……”
庄雪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泛起冷意,“名校毕业,我不否认你有你优秀的一面,可是你现在在娱乐圈混成这样,我能不能理解为不务正业?以你的条件,不应该止步于此,外在条件是天赐的东西,但上进心这种东西,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秦娆抿紧了双唇,不可否认,庄雪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从前浑浑噩噩,没有目标,时常抱残守缺,维护着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停步不前。
可她现在已经在努力地向他靠近了。
如果她知道会遇到他,她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让站在他身边的自己能有足够的底气。
可是,如今就这样算了吗?
不,这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秦娆慢慢抬起头,坚定地回望过去,“伯母,您可以否认我的过去,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会让自己足以与他并肩而立。”
庄雪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她站起身,走过去推开窗户。
冷风一下灌进来,空气里有白色的雪粒子洋洋洒洒地往下落。
又下雪了。
庄雪看着窗外,冷静道:“秦小姐,你看看这里,说普通一点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但可不是有钱就能进来,沈浔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给他的,会比他所拥有的更多。”
“我从没这么认为。”秦娆肃然道:“我能给他的,不过是他在这样的环境里从未得到过的罢了。”
庄雪不得不说,眼前的姑娘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坚韧。
她以为面对这样的状况,换成其他人,或许会紧张,会哭,甚至会乞求她的成全。
而眼前的姑娘却不卑不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从眼神到骨子里都有一种别样的坚毅。
庄雪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必须使出杀手锏了。
“你们高中就认识对吧?”她问,但眼神里毫无询问的意思。
秦娆摇了摇头,“虽然同校,但我们不认识。”
庄雪似笑非笑,“那你知道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吗?”
她认真观察秦娆的表情,比她想象中更为淡定。
庄雪道:“看来是知道的,但是据我猜测,有很多东西,恐怕你都还不清楚。他有没有带你去过他真正的房子?如果有机会,你不妨去看一看他的书房,我想在那里,你应该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秦娆敛下眸子,思索片刻后,看向庄雪,“虽然很不想反驳长辈,但伯母您的手段实在是……”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实在是很有戏剧性。”
庄雪的脸色沉了沉,“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难缠。”
“或者可以换一个词,坚韧。”秦娆认真道:“我不会放弃他。”
这句话让庄雪冷笑出声,“真希望你在知道所有真相后,还能说出同样的话。”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自上而下的目光带着傲慢。
“一会儿沈浔来了,你可以去他那里抱屈,这顿饭,我就不陪你们吃了,别浪费。”
秦娆起身道:“伯母慢走。”
闻言,原本走到门口的庄雪脚步一顿,侧目看了她一眼。
似乎有些惊讶于这姑娘相比同龄人来说,还真算沉得住气,哪怕已经接近于撕破脸,但该有的礼数不忘。
冷风刀子似的从窗口刮进来,木质的雕花窗棂被吹得嘎吱响。
耳边都纷乱的声音,让秦娆一直静不下心来。
直到头顶一沉,她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沈浔,“你回来了。”
沈浔摸了摸她发凉的脸,走过去把窗户拉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外面的雪已经飘上窗棱,铺了一层浅浅的白。
他靠着窗台,手指在上面划出两条直线,扭头问她:“我妈是不是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