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飞仙峰,来到太清殿外面,玄陵只是叮嘱了苏辰几句便离去了。
六位太清殿的长老不见踪影,想来是在殿内静修。
苏辰就耐心地站在大殿门口,等待原青天出来。
快日上三竿的时候,原青天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太清殿外,淡淡地说道:“走吧。”
本来有点睡意上涌的苏辰立马惊醒了,忙不迭地跟着原青天而去。
……
人族三教之一的儒教,因秉承着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念,历来或有儒生入世辅佐明君开盛世,或有儒生周游列州,教化民众。这一代又一代的儒门贤能,通过不同方式将儒教的理念传播下去,更是屡屡被人间王朝所尊奉。
时至今日,儒门在九州各地都设有学堂,教给民众学问,也通过学堂挑选有修炼之质的学生。
道武宫的论道大会结束不久后,儒门各地的学堂都出现了一部来自琅寰阁的新书,以天子监为中心,散布到了各地。
此外,无数的世家、门派也收到了来自琅寰阁的这部新史书。
新史书名为《琅寰十三书》,于开头就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劫天历六百六十一万五千又二十七年,玄仙临世,开修者之先河,论道秦岭,然有鬼者乱世,绝仙殇焉;有剑者出,退鬼者,复天地清宁。今焚香净身,祷告天地,困局已破,当入新纪,名曰‘归天’,以劫天历六百六十一万五千又一年始,为归天纪元年。”
劫天历六百六十一万五千又一年,即是神州历史第九千万的起始年,琅寰阁这一敲定新纪年的方式,却是与以往不同。
以往,一个纪元的开始,往往是以新的皇者成道那一年开始算起,比如仙魔纪,就是始于玉皇成道之时;五帝纪始于兵皇成道之时,其他时代以此类推,除了末法时代。
而如今这归天纪的元年,被定在了二十七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很特殊,选择这个时间点倒也符合琅寰阁神秘兮兮的作风,但二十七年后才宣告新纪元的开始,也不知道那琅寰阁阁主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新纪元被宣告开始,却没有新的皇者临世,这才是与以往最大的不同。
至于“归天”二字有何含义,还无人弄明白。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五帝纪宣告结束,新的时代开始了。
岁月流逝,时代更迭,一代新人换旧人,神州大陆又将焕发出勃勃生机,会有更多人冲破困境,去触及那人道极境。甚至于,会有那么一人,先所有人一步,跨入那至高的境界,君临神州。
会是谁呢?是老牌强者?还是青年天骄?
新的《琅寰书》前,有老人感慨时光的蹉跎,回首一生,已不复青壮时的冲动与热血;也有年轻人豪气冲天,欲在这全新的时代搏击长空。
……
出秦王岭后,原青天带着苏辰一路南下。
原青天也没说要去哪,苏辰也只是跟着他而已,若是忽略他们的身份和实际的年龄差距,倒还真像祖孙俩。
苏辰修为尽失,已经与凡人无异,原青天似乎也不急着赶路,一老一少就沿着官道慢悠悠地走着,遇到路旁的茶水铺,也会歇歇脚。
当然,主要是苏辰需要饮食,原青天也会喝点茶水,吃些东西。
又是一个茶水铺里,苏辰一坐下就点了两个大包子和一壶热茶。
这个铺子里有行商、赶路的人歇脚,也有带着各式兵器的人。这些人都是凡间的武者,或是某个江湖门派的人,或是形单影只的游侠。
修道之路,不是人人都可以踏上的。
这些凡人武者,苏辰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便不再多关注了。他虽没了修为,但身手还在,若放到凡间,也是个不俗的剑客。
茶水铺的座位不多,也就三四张桌子,柜台边上就是炉灶,烧着水、煮着茶、蒸着包子馒头什么的。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颇为精明的人,铺子里也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在打杂,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瞎晃悠,有客人来了就招呼,客人走了就麻溜地收拾好桌椅。
苏辰津津有味地啃着肉馅包子,原青天慢悠悠地喝着茶。
客人来了又走,谁也没多注意这“祖孙俩”,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九州各地太多了。
两个包子啃完,肚子里的充实感让苏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茶。
他有点明白曦月为何那么喜欢吃了。
“吃好了?”原青天放下瓷碗,和蔼地问道。
“嗯,吃饱了。”苏辰笑嘻嘻地说道:“祖师爷,我再买两个包子带上,路上吃,免得耽误时间。”
原青天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苏辰便冲掌柜叫道:“老板,再来十个猪肉馅儿的包子,打包。”
“好嘞,客官您稍等。”掌柜的喜笑颜开,他这本就是小本生意,有钱可赚哪有不高兴的理?
十个打包好的包子放在了苏辰面前,苏辰随手扔了锭银子,大方地说道:“不用找了。”
“谢谢这位爷!”掌柜的喜出望外,这锭银子刨去这祖孙俩的餐费,剩下的也差不多是他一旬的收入了。
原青天神色淡然,慢慢起身往外走去,他伛偻着背,脚步也不快,倒真有些风烛残年的味道。
苏辰笑眯眯地抱起包子,小跑了两步,跟在了原青天身后。
两人离去时,另一桌上,四个壮年汉子互相递了个眼神,拿起了放在桌旁的砍刀,纷纷起身,其中一人随手扔了两个铜钱,算是结账。
四个带刀的汉子出了茶水铺,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苏辰和原青天身后。
掌柜的看见了,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人跟着我们,一会儿把他们打发了便是。”原青天淡淡地对苏辰说道。
苏辰一边吃包子,一边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那四人看起来没少做这种拦路抢劫的事,苏辰甚至能闻到他们刀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饮过多少人的血。
这种人死不足惜,苏辰有把握杀了他们,只是听祖师爷的意思,似乎不愿造什么杀孽,苏辰便想好了怎么收拾这四个匪徒。
到了一个不见人烟的地方,道上也没有了人,那四个壮年汉子加快了脚步,追上了苏辰和原青天,分前后左右把他们围了起来。
“识相的把身上钱财都交出来,否则爷爷让你们变成刀下鬼。”正前方那个汉子昂着脑袋说道。他约摸三十岁,头发用粗布绑着,一边说还一边拔出了那口刀,在苏辰和原青天面前晃了晃。
刀上有些暗红色的痕迹,也不知是哪个刀下鬼留下的。
“你们是在抢劫?”苏辰眉毛一挑,神色古怪地说道。
“怎么的,还以为爷爷我在跟你开玩笑呢?”领头的汉子恶声恶气地说道,又晃了晃手上的刀。
“唉,你杀过不少人吧?”苏辰有些悲悯地问道。
“臭小子废什么话,小心爷爷一刀劈了你。”那汉子威胁道。
“祖师爷,还是把他们打发就行了?”苏辰转头问原青天。
“打发了就行。”原青天点了点头,压根就没多看这四个汉子一眼。
苏辰咧嘴一笑,冲那头领说道:“祖师爷慈悲为怀,不与你们计较,赶紧让路,否则废了你们。”
四个汉子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做这劫财的活计已经有不短地时日了,还没遇到过苏辰这么嚣张的,还他妈的说要废了他们!平日里被他们打劫的人,谁不是战战兢兢的?胆子小的,一看他们亮刀了,能吓得屎尿齐流!像苏辰这种反过来威胁他们的,还真没有……
“小子找死!”头领一声怒喝,举刀就劈。
苏辰脚一蹬,身子微侧,一掌拍在了刀身上,力道奇大,那汉子的刀一震,竟是直接脱手,掉在地上;他愣住,却见苏辰已经欺近,抄起拳头就砸了下来;苏辰也同样握拳砸了回去。
汉子一声惨呼,捂着手后退,惊恐地大叫:“一起上,宰了他!”
其他三个同伴连忙抽刀砍来,苏辰反应极快,身法甚是飘逸,轻描淡写地躲过了那三把刀,随后拳掌交替而出,将这三人的刀也纷纷打落。
这会儿,四个劫匪才意识到踢到铁板了,可惜也晚了。
苏辰避开一个汉子的拳头,然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扯,在这个汉子身子前倾的时候以倒肘击在了他的肋骨上,汉子惨叫着趴到了地上,痛得直冒汗,却是肋骨断了;而后,他架住了另一个大汉踢来的腿,反手抓住就是一扭,咔嚓一声,这大汉的腿骨便折了,汉子跌倒在地,抱着残腿大呼小叫;第三个汉子被苏辰三下五除二就卸掉了两臂关节,两手耷拉着,跌坐在地上。
那头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苏辰哼了一声,将地上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头踢了出去,正中头领的后背,将他击倒在地。苏辰走上前去,直接踩断了他的两臂臂骨。
“以后还是好好做人吧,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心。”苏辰摇头叹息道。
四个大汉简直要骂娘了,你好心?你他妈好心到打断人骨头?
原青天看也不看四个大汉一眼,走过苏辰身边时只说了声“走吧”,就继续赶路了。
苏辰屁颠屁颠地跟上,打了这么一架,他还是气息均匀,就是感觉肚子有点空了,便又拿出包子啃了起来。
至于那四个劫匪会怎样,苏辰没想过,更懒得去想。
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就得有阴沟里翻船的觉悟,但他们被苏辰打残了,以后日子不好过是肯定的。
普天下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谋财害命,死了也活该。
苏辰觉得,没遇上也就罢了,要是遇见了,怎么着也得管管。正义是需要有人来主持的,无关身份地位,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鼓起勇气来个路见不平一声吼。若是路见不平却视而不见,心里难道就不会惭愧?
人生于天地,最重要的不就是俯仰无愧于心么?
当然,行侠仗义也需要用脑子,光有勇气也不行,否则管不到不平,说不定还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漫长的官道上,那一老一少的身影渐行渐远,而让来往商旅都头疼不已的四大劫匪,也在这一天后突然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