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舟在云层里穿梭，已经行驶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因为流云舟已经隐匿了起来，所以这一路上，苏辰二人没有再遇到阻碍，顺利地往南疆的南方而去。

有关“缘在碧落”的问题，曦月没有深究，真要发生了点什么，她决定把这问题扔给宫亦谣去解决，她懒得动那脑筋。

苏辰当然也轻松了下来，这活脱脱就是个送命题。

大概两日后，荒凉到让人麻木的大地上，终于看到了一些绿色，苏辰下去探查了一下，发现这是个绿洲，绿洲中有两个南疆凡人的部落，聚居在一个大湖边上，这里也是整个绿洲唯一的水源。

探明情况后，苏辰就回到流云舟，叫上曦月来到了绿洲中。

他们打算和部落里的凡人接触一下，多了解一些南疆的情况，和凡人交流虽然不能得知修界的情况，但可以免去很多顾虑。

最主要的是，苏辰要打听一些关于魔教的线索。

魔教宗门的传承不是依靠种族血脉传承，宗门要延续，就势必要不断吸收门徒，而门徒从哪儿来？自然是从千千万的凡尘生灵中来。苏辰觉得，魔教扎根南疆足有千万年，他们自然会在南疆各个部落中选择弟子，说不定就能通过这些凡人的部落打听到魔教的踪迹。

之前没有直接向朱雀族的人打听魔教，说白了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若让朱雀族知道苏辰魔教圣子这层身份，谁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走入绿洲，清凉感袭遍全身，让曦月舒服地哼唧了一声。苏辰露出了微笑，即便打听不到什么，让这姑奶奶的情绪缓一缓也是好的。

这个绿洲相当于九州一座中等大小的城池，那两个部落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千人，所占据的土地还不到绿洲的一半，因此绿洲内还有不少野兽生存着，这两个部落主要也是靠捕猎为生。

苏辰之前但微观察过两个部落，其中一个民风凶悍，从大人到小孩都透露着一种野性，极为好战；而另一个就温和得多，苏辰甚至还听到了不太正宗的九州语言，这样的话，交流起来更方便。

临近这个部落后，苏辰和曦月都收敛了自身的仙道气息，刚到外围，就有一群男人围了过来，手里持着石矛和藤条编织的盾牌，背着木弓和兽皮箭袋，他们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兽皮，一副警惕之色。

其中一人上半身还穿着兽皮缝制的衣物，身材很魁梧，比苏辰高了起码一个头，肤色黝黑，从手到腿全是肌肉，强健而有力。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九州话问道：“你们是谁？”

苏辰挡在曦月身前，说道：“我们来自九州，是路过的。”

魁梧男子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问道：“九州是哪里？你们到我们泸沽部来做什么？”

苏辰一愣，心里有些失望，这个泸沽部多半和修界没有关系，不过他还是回答道：“九州在北方，我们是过来寻亲的，不小心迷了路，碰巧来到了这里，想找人问问路。”

他说的不快，方便这个魁梧男子理解，语气也很诚恳。

魁梧男子疑惑地看着苏辰和曦月，眼神明显在曦月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转起了什么心思，说道：“你们跟我去部落，我们族长懂得很多，你可以问问他。”

苏辰察觉到了魁梧男子的眼神，回头问曦月：“要去么？我觉得这家伙对你起坏心思了。”

曦月低声道：“凡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倒不如去看看。”

苏辰点了点头，便堆起笑脸说道：“好，请带路。”

魁梧男子也笑了起来，挥手喊道：“跟我来吧。”他把手放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展露着手臂上的肌肉，可曦月不动声色地挽住了苏辰的胳膊，对魁梧男子视而不见。

魁梧男子脸上有些不悦，一路上也不跟苏辰和曦月说话了。

正式踏入部落，苏辰和曦月也不免被这不同于九州的风土人情所吸引，苏辰还好，曦月止不住地到处张望。

这里房屋多以土木混合搭建，均匀分布在大湖的边上；在湖水中还搭建了简易的水寨，上面有些巡逻的人，而部落外围的树林中，则藏着不少暗哨；部落里的男女老少，多数都穿着兽皮与粗麻混合缝制的衣物，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熏肉和腌肉，老人闲适地四处走动或坐在自家门口嗮太阳，小孩欢快地到处玩耍，女人们则操持着家务，照看着老人孩子，年轻男人倒是少见，倒是不断有男人的喝喊声从靠近部落中心的地方传来。

让曦月和苏辰都有些惊奇的是，部落中有些老人和女人居然穿着做工较为精致的布衣，一些年轻女子头上还别着发簪。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应该是九州那边的产物，加上部落中有懂得九州话的人，意味着泸沽部和九州应该有所联系。

魁梧男子看到了两人脸上的惊讶，略带得意地说道：“我们泸沽部是南疆北部最繁荣的部族，别的部落可没有那些好看的衣服和首饰。”

“这么说，你们和九州保持着来往啰？”苏辰问道。

“以前有北方的人来我们这里，带着好看的衣服和首饰，还有一种叫做瓷器的东西，说是要跟我们做生意。”魁梧男子面露不屑，说道，“可他们发现我们部落里没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就想带着东西走。我们的勇士把他们留下了，他们的东西也留下了。老族长总是要我们学习北方的语言，还要那些北方人教我们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辰脸一黑，心道：“这他喵的真够土匪的，不过那个什么老族长还挺好学挺有远见的。”

不用想，那些所谓的“北方人”就是来自九州的商旅，想要打通和南疆之间的贸易往来，谁想到南疆自古就是蛮荒之地，民风、资源都不足以支撑起一条贸易之路。

类似的倒霉蛋不知道还有多少，真是可惜了。

其实，九州商旅真正想要建立起的贸易并不是和南疆这些部落的，而是和更南方的海国之间的。

南海鲛族、碧落海国，就类似青丘狐国一般，是以国家形式存在的圣族，海国也有着类似九洲王朝的建制，但比之狐国更像一个国家，甚至设有专门负责和九州王朝进行贸易的机构。

而九州商人所看中的商机，一种是鲛人泪，一种是鲛绡。

古书有云：“南海有鲛，织鲛为绡、坠泪成珠。”

鲛绡是一种奇特的织品，不仅柔滑如水、冬暖夏凉，而且身穿鲛绡可入水不沉，在九州是千金难求的珍品，在凡人中极受追捧，往往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受得起；而鲛人泪是一种珍珠，为澄澈的青碧之色，传说是鲛人所流的第一滴眼泪所化，因此十分稀少，而更有传说，鲛人泪还有一种为罕见的血红色，被叫做“同心泪”，是鲛人为心爱之人所流血泪化成，比之寻常的鲛人泪还要少见，可遇而不可求。

九州的商队用九州的名贵特产换取鲛绡和鲛人泪，然后带回九州售出，以此来赚取更多的利润。但这样的商队，多数是属于九州王朝的官商，私商其实很少。

那些失陷在南疆部落的商旅，基本上都是私商。官商有王朝军队的保护，而且九州王朝还会聘请修界中人同行护卫，因此官商更加安全，受到的来自南疆部落的骚扰也更少。

私商遇到南疆部落，除非请得起修界之人做护卫，不然就只能认倒霉了，连人带货都会折损在南疆。

苏辰也为那个倒霉的商队默哀，虽然他和曦月都无惧这些凡人，但还是多了一份警惕。

“我叫格勒木，是部落里最骁勇的战士。”魁梧男子骄傲地说道，他的眼神瞟向曦月，火辣辣的，都不加掩饰。

曦月翻着白眼，这货顶多二十岁出头，论实际年龄，她当格勒木的老妈都绰绰有余。虽然在这种近乎原始的部落里，骁勇善战的男人往往很受青睐，可对曦月而言，你丫部落最强又怎样？老娘一只手揍上百个你这样的都不带喘气儿，又岂能看得上你？

因此，曦月对格勒木满是侵略性的目光表示遗憾和无语。而看到苏辰在一旁不厚地偷笑，曦月直接拧住了他腰间的肉，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格勒木见曦月对他始终是一副兴趣欠欠的样子，却和苏辰如此“亲密”，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骄傲又略有些气愤地冲苏辰说道：“我要挑战你！”

苏辰揉着腰愣住了，曦月的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部落的中心地带，这里有一处空地，部落里的年轻男人都在这里操练，学习搏杀技巧，之前的呼喊声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空地对面，有一栋二层小楼，那就是泸沽部的首领所在之地。

格勒木的挑战，让苏辰以为自己听错了，曦月在一旁坏笑道：“怎么样？敢跟他打一架么？”

“我怕我下手没轻没重，伤到他。”苏辰翻着白眼说道。

格勒木见苏辰没回应，周围的部落勇士又都看了过来，便又问道：“你敢接受我的挑战么？不敢的话，就把你的婆娘让给我。”

苏辰冲曦月说道：“麻烦你下次别顶着这么漂亮的脸出现。”

曦月踹了他一脚，气道：“滚你娘的！”

格勒木都这么说了，苏辰想不应战都不行了，心里则直叹气，他只想打听一些消息就闪人的，谁知道还能被凡人给找茬了。

周围的泸沽部勇士都纷纷过来围观，有人笑道：“格勒木，你都有十个婆娘了，还不满足啊？”

有人则喊道：“这个小家伙细胳膊细腿的，你们说格勒木打他要用几拳？”

“五拳！”

“最多三拳！”

“我看一拳就撂倒了。”

……

你别说，部落里的这些男人个个精力旺盛，而且天天习武，不说都如格勒木那般魁梧，但光看身形，最瘦弱的那个都比苏辰要大上一号。像苏辰这样的，还真是“小家伙”。

这没办法，他们的生存环境决定了只有足够强壮的人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就连那些老人也个个都是精神矍铄，年轻的时候不见得比这些男人弱，其中说不定就有昔日里部落最强的勇士。

苏辰来到格勒木身前，仰着头说道：“那说好了，咱们点到为止，可别伤了人。”

格勒木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哈哈大笑，有人说道：“这小家伙怂了，居然怕受伤，他不知道身上的伤疤才是男人的标志么？”

苏辰耸了耸肩，他哪是怕自己受伤，根本是怕把格勒木伤到了。

一个练武都不算的人，干嘛惹一个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