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失去了意识,不断地下沉。
先天道莲还在修复他的身体,让他没有性命之危,但他的伤势实在很沉重,体内一团糟,无法掌控先天道莲提供的生机,因此无法苏醒过来。
龙渊剑复归沉寂,剑魂脱离而出,溢出先天一炁,滋养龙渊剑。
在不知不觉中,苏辰被卷入了洋流之中,漂向了未知之地……
终南峰上,漱月轩内,老槐树下的传送阵亮起,曦月刚出来,那个小型的法阵就毁掉了。
曦月的突然出现,让仍在查阅古籍的宫亦谣、花霁语和羽银泠吓了一跳,纷纷走了过来,而传送阵的崩毁,更是让三女花容失色。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宫亦谣急切地问道。
“去道武宫,十万火急!”曦月顾不上解释,直接往漱月轩外跑去。
宫亦谣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连忙追着曦月而去。尤其是,宫亦谣注意到老槐树下的另一个传送阵迟迟没有反应,再加上曦月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情,立刻猜到了一些情况。
长阳城,春风楼,曦月四人没有多停留,直奔秦王岭。
流云舟刚到山门,就碰上了下山的秦逸龙,曦月跳下船,拉住秦逸龙就问:“我要见祖师爷!”
秦逸龙一看四个姑娘慌张又焦虑的神色,意识到是苏辰出了什么事,也不多问,就带着她们入山了。
在九曜宫,她们见到了玄陵真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玄陵疑惑地问道。
“掌门,原前辈在么?苏辰出事了,需要原前辈去救他。”曦月急得哭了出来,不断地祈祷着苏辰千万别出事,更别落入金乌族手中。
“祖师爷外出了,不在门内,到底发生了何事?”玄陵沉声问道。
曦月哭着把碧落海畔发生的大战说了出来,听得宫亦谣身子一晃,花霁语差点没吓昏。
“他应该还活着,否则天女也就没命了。”宫亦谣强自镇定地说道,“掌门真人,前辈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玄陵沉声道:“祖师爷往西边去了,不知何时回来。你们先别慌……”说着,他紧皱眉头,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良久,玄陵先是对宫亦谣说道:“圣女阁下,贵派的至尊可还在?”
宫亦谣眼睛一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和银泠先回长生殿,只怕这件事还需要倾苓祖师出面才行。”
玄陵点点头,对秦逸龙吩咐道:“逸龙,你叫上你师父,先护送圣女和羽姑娘回长生殿,然后去东荒,一定要见到大司祭,说明情况。”
秦逸龙点头应是,就带宫亦谣和羽银泠先行离开,玄陵又对曦月说道:“天女殿下,此事还需要北冥的至尊出面,让霁语和你同行吧。”
曦月点了点头,花霁语也抹掉了眼泪,两女一同离去。
玄陵沉思了一阵,起身往太清殿而去。
幽暗的太清殿内,原青天闭关的地方空无一人,三楼的中央立着一尊香炉,玄陵进来后,点燃了一炷香,插入炉中,烟雾缭绕,清香弥漫,一个虚影出现在了烟雾中。
“苏辰出事了?”原青天的投影问道。
“是,北冥天女自南疆而归,带来了消息。”玄陵恭敬地回答。
“好,我知道了。”虚影点了点头,就散去了。
……
黑暗的大海中,苏辰仍随着洋流沉浮,忽然间一个曼妙的身影在水中划过,停留了一会儿就毅然钻入了洋流中。
他有着人身鱼尾,看不出性别,但美得浑然天成,彷如天赐;一双青碧色的眼睛惊讶地看着苏辰,歪着头想了想,便轻轻托着苏辰,鱼尾拍动,脱离了洋流,向着海洋深处而去。
先天一炁已经脱离了苏辰的气海,游走在他的经脉中,自主同化着侵入苏辰体内的金乌至尊的力量。
龙渊剑也散发着至尊境的力量,保护着苏辰的经脉。
苏辰也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等他的元神先苏醒时,只发现体内的仙力竟是充盈了不少,龙渊剑安静地呆在他的气海中,先天道莲和他的剑魂也回归到了平常的状态。
“老哥啊,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了。”苏辰的元神幽怨地看了一眼龙渊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龙渊剑颤动了一下,苏辰赶紧认怂,说道:“行行行,是我没本事,不怪您老人家。”
元神回归识海,苏辰也苏醒了。然后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只是这张床冰凉绵软,像水一样,非常地舒服。
淡蓝色的帷幔、硕大的夜明珠,床头床尾还摆着颜色鲜艳的珊瑚,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果然……
“老子的衣服呢?”苏辰猛地坐了起来,哀嚎了起来。
他全身都裸着,一套蓝色的泛着波光的衣物放在床头,苏辰一边打量着这间房屋里的陈设,一边伸手去抓那套衣物。入手的感觉就像捧着水一样,清凉而顺滑,和九州特产的丝绸迥然不同。
这是间卧房,以各种珍珠、珊瑚做装饰和点缀,墙壁是水晶的,照明用的夜明珠就镶嵌在墙壁上,错落如繁星。
“这谁的家啊,这么土豪?”苏辰一边穿好衣服一边感叹。就说那些珊瑚,放到九州绝对是能卖出天价的珍品,这间屋子里居然摆了一大堆;还有那些夜明珠,无论从大小还是成色,都能让皇室中人奉为珍宝,在这只是用来照明,难道这土豪家里没蜡烛的么?
还用水晶来砌墙……
同样是水晶修成、只是颜色不同的房门被打开了,一群侍女鱼贯而入,苏辰差点眼珠子都掉了出来,这些侍女全是人身鱼尾,一个个的光看容貌,无不是国色天香,不比羽银泠、青榆这种级别的美女差。
“人身鱼尾?等等!”苏辰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来到鲛族了?
一个衣着和容貌都更出众的鲛人侍女来到苏辰跟前,客气地说道:“公子,您的衣服还合身吗?”
苏辰呆愣愣地点了下头,然后猛地低头看向了身上的衣服,嘴角抽抽着问道:“请问……我原来的衣服呢?”
鲛人侍女答道:“您原来的衣服已经污浊不堪,奴婢给您扔了。”
“这是鲛绡?”苏辰问道。
“是的。”侍女恭敬地答道。
“那我这是在海国了?”苏辰表情古怪地问道。
“是的。”侍女答着话,语气和表情毫无变化。
苏辰长出了一口气,好歹是被鲛人族的给救了,不过救他的鲛人是何种身份呢?看这架势,应该是个权贵人物吧……
“公子伤体初愈,请安心疗养,若有需要,吩咐明泪就行。”鲛人侍女说着,指了指最靠前的一名鲛女,然后就带着其他侍女退去了。
明泪一直低垂着头,鱼尾轻轻摆动,站在床头。
苏辰左看右看,满肚子的疑问,想了想,就问明泪:“请问这里的主人家是谁?”
明泪细声细气地回答:“是四皇子。”
“哦,好险……”苏辰听说是个皇子,立刻松了口气。
“不过,四皇子还未成年,没有定性,只是依照祖制称他为皇子。”明泪又补充道。
“这不重要,请问我随身的玉佩还在么?”苏辰问道,那玉佩还是早些年宫亦谣赠给他的,虽是个储物法器,但苏辰一直当成两人的定情信物宝贝着,可不能有失。
“在四皇子那里保管着。”明泪答道。
“能带我去见四皇子么?”苏辰询问道。
“可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乱跑。”明泪眨了眨眼,青碧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没事,我得去感谢一下四皇子救命之恩,而且那枚玉佩对我很重要的,一定得拿回来。”苏辰皱了下眉头,他急着把玉佩拿回来,里面还有传音符和卷轴,他必须跟宫亦谣联系上,免得她们担心。
“那好吧,公子请跟我来。”明泪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谢啦。”苏辰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穿上同样以鲛绡织成的鞋子,随着侍女明泪走出了这间卧室。
来到外面,苏辰眼前更是震撼,他分明是处在一个宫殿群之中,而且这个宫殿群完全是由水晶筑成,无处不在的夜明珠散发出光泽,被水晶反射后映得宫殿群亮堂堂。
珊瑚海草错落在宫殿之中,形态各异的鱼成群结队地游过,偶尔还能看见不知品种、体型巨大的鱼类从宫殿的上方掠过。
苏辰看得眼花缭乱,而身着鲛绡让他在水中亦能如履平地,甚至感觉不到身边的水。身着鲛绡不光入水不沉,还能在水中自由行走,难怪是九州凡人追捧至极的宝物。
见到四皇子的地方,让苏辰倍感亲切,因为那居然是一座九州各地都常见的凉亭,只不过同样是用水晶修筑成的。
明泪带他到此后,就远远地站着了,苏辰道了声谢,就朝那背对他的四皇子而去。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苏辰走入凉亭后,立刻抱拳道谢。
四皇子没有答话,转过了身来,苏辰抬头看见他的脸时,顿时愣住,因为这位不就是当年去过道武宫的那位年轻鲛人么?
“原来是你啊!”苏辰惊喜地说道。
四皇子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然后他面带歉意指了指凉亭中的水晶桌。
苏辰望过去,顿时变了脸色。一些玉石的碎片和一块龟甲摆在桌面上,都凑不出一块完整的玉佩来。
玉佩毁了,也就是说储存在里面的东西也同样毁了。虽然苏辰也没放什么东西在里面,可这玉佩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苏辰看着玉佩,脸上失落无比,仰头叹息了一声,将玉佩的碎片和龟甲收了起来,也没心思去探究龟甲为何毫无损伤了。
四皇子对着他比划了一阵,苏辰没看懂他的手势,但从他的脸色上意识到,是在跟他道歉。苏辰这才发现,原来四皇子是个哑巴,而且玉佩碎了并非他的过错,完全没必要道歉的。
于是,苏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用道歉的。”
四皇子点了点头,又比划起手势来,苏辰看得一脸懵,然后摇头道:“那个……我不懂手语。”
四皇子抓了抓头发,然后右手轻轻一挥,一片水幕出现在他右侧,手指快速划动,在水幕上写出了一行九州的文字:“你的伤好了没?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
苏辰简单地说出了原委,四皇子不露出惊讶的神色,又写字问道:“那你怎么回九州呢?”
苏辰笑道:“只要金乌族没在海边守着,我就有办法回去。”
四皇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写道:“你先在我这里休养,我派人去查看一下情况。”
苏辰感激道:“多谢皇子了。”
四皇子脸色微微泛红,写道:“不用谢,你的祖师救了我的爷爷,这是我应该报答你的。”
苏辰恍然,四皇子的爷爷,原来就是当年带他去道武宫的那位鲛族长者,这倒真是缘分了。
四皇子冲苏辰笑了下,然后对明泪招了招手,比划了一阵,明泪连连点头,说道:“奴婢会照顾好苏公子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能告诉我吗?”苏辰好奇地问道。
四皇子愣了下,然后脸又红了起来,慢慢在水幕上写下了两个字,紫仙。
苏辰看到这名字,最贱的毛病又犯了:“诶,这是个姑娘家的名字吧?令尊令堂希望你成为一个姑娘么?”
明泪撅着嘴,轻哼了一声,紫仙无声地叹了口气,神色变得不太自然。
苏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那个……总有些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请皇子别往心里去。”
紫仙微笑着摇了摇头,苏辰连忙告退,明泪黑着小脸带他回厢房了。
苏辰离开后,紫仙看着水幕上自己的名字,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也离开了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