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成阵,人既阵眼。
若把鬼族的百人方阵看做一个个法阵,破阵之法也就显而易见。百个百人阵的力量确实非同小可,苏辰若无先天灵物扶持,第一击就抗不下来,但他活了下来,还意外发现了道莲和圣竹的妙用。
所以,他计划以点破面,将作为阵眼的鬼兵一一斩杀,如此阵不成阵,自然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来。
他冲入了一个百人阵中,先天道莲垂落下的混沌丝绦成为了他的铠甲,那些鬼兵的长戈刺戮而来,甚至都无法穿透那一层薄如蝉翼的帷幕。而苏辰手中的混沌圣竹青光闪耀,虽无剑锋,却锋锐至极,轻易地破开了鬼兵身上的黑甲,将一个个鬼兵打成劫灰。
这一个百人阵全面溃败,一百散仙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就覆灭了大半,远处的鬼族青年目眦欲裂,骨杖高举,森森鬼气喷涌而出,其他的百人阵像是得了某种命令,快速移动,将那处战场包围,随后再次凝聚出长矛,悍然杀向苏辰所在之处。
总计九十八杆巨大的长矛杀来,苏辰也是脸色微变。感受到那股几乎等同于玄仙境的力量,他讲星隐无踪步施展到了极致,想要暂时脱离战场。
然而周遭的鬼兵发了疯似地扑来,以身为盾阻挡苏辰,还是拖住了他。
巨大的力量爆发,将四周空间都撕裂,空间裂缝蔓延开来,又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将力量中心幸存的鬼兵拉扯了进去,刹那间便将其碾碎。而在最中心处,苏辰手中的混沌圣竹轻轻一颤,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出,竟是在几次呼吸间将空间裂缝抹平了。
先天道莲依旧绽放,任由那恐怖的仙道之力爆发,混沌丝绦护着苏辰始终岿然不动。
这让苏辰对先天道莲的防御更加有数,又发现鬼族青年比并不在乎手下的折损,便有了更好的破阵之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仙力余波还未散尽的时候,阻拦苏辰的鬼兵已经尽数湮灭,而他也趁机飞掠,冲向下一个百人阵。
“该死!”鬼族青年咬牙切齿,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为了布局,终究是耽误了时间,若能在苏辰刚抵达天剑峰时便将其围困,少了一宗先天灵物的庇佑,一万散仙杀他足矣。
而今他集齐了三宗先天灵物,竟是达到了万法不侵之地。
先天道莲的防御破不了,混沌圣竹的攻伐挡不住,要杀他,怕是要出动神境修士才行了。
但看现在的情况,神境修士真能做到必杀么?
先天九灵虽非法器,但在传说中,其实是高于帝器的存在,连皇者都很难捕捉到。这样的灵物充满了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凌驾于规则之上,因此可以无视规则。
否则,苏辰如何能在一万散仙的攻伐下仍立于不败之地?
鬼族青年汨罗不禁嫉妒起苏辰来,他身为鬼皇的嫡系后裔,也是皇道的继承者,却没有苏辰这般逆天的气运。即便同为散仙,手中还有鬼皇亲赐的至尊法器,他也有种难以匹敌的感觉。
魔皇为苏辰铺的路,真的是羡煞旁人。
汨罗在怔然出神,鬼兵却在遭受苏辰的屠戮,百个方阵已经覆灭了两个,第三个也处在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一百鬼兵不断变换阵型围攻苏辰,但先天道莲的防御他们根本破不了,无论是术法还是法器,都被混沌丝绦挡住。而他们却无法抵挡混沌圣竹的锋芒,不断地消亡在圣竹之下。
就在汨罗终于回过神的时候,第三个百人阵没了。
他看着那个近乎无敌的身影,一咬牙,骨杖凌空一顿,他盘膝坐下,双手开始结印,九节白骨杖开始有黑雾散逸而出,阴森的乌光逐渐强盛,将他和骨杖都笼罩。
而他身后的百人阵更是结成盾阵,将汨罗护持在内。
汨罗受命来狙杀苏辰,若折损了这么多鬼兵还不能成功,以他的身份回到鬼族,也会受尽酷刑,还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必须将苏辰扼杀于此,否则鬼族的未来将有一尊大敌,甚至比当年的石皇更具威胁!
苏辰的元神发出了示警,他猛然看向汨罗的所在,那边黑雾漫天,隐约间还有鬼啸之声传出。最可怕的是,有一股由弱而强的力量在出现,渐渐地壮大,已经快达到绝仙境了!
“糟糕!”苏辰暗骂了自己一声,竟是忽略了汨罗手中的丧灵幡,那可是实打实的至尊级法器啊!
剑气奔涌,化为龙虎腾跃,冲击着不断扑杀而来的鬼兵,苏辰每每冲出一些距离,就被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鬼兵重新淹没。
白色仙光猛然一闪,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横扫而出,将最靠近苏辰的鬼兵拦腰斩断,先天剑域扩展开,无形剑意随之弥漫,刹那间笼罩了战场,那些破碎的甲胄、断裂的长戈,甚至是碎骨,都似受到了某种牵引,忽然间飞旋起来,如同一柄又一柄利剑,绞杀起鬼兵来。
苏辰凌空而立,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古井无波,心中、脑中皆空灵,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剑意所及,万物皆剑!
被剑意所摄的鬼兵出现了迟滞,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让他们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性命了。
先天剑域之中,不知有多少鬼兵被自己的兵器所斩杀,也不知有多少鬼兵被同伴的兵器所斩杀,甚至还有些鬼兵死在了那些碎骨、残兵之下。
九千多鬼兵,在这一瞬间,少了接近一半。
而先天剑域的中心处,苏辰也突然面如金纸,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先天剑域霎时消散。
这次反击,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好在先天道莲及时洒落一道白光,灌入了苏辰的体内,让他的伤势得以缓解,且在缓缓复原。
苏辰匆匆稳住体内伤势,趁鬼兵还没有彻底围困住他时,冲向了汨罗。
缓过神来的鬼兵再次围剿而来,各种术法、武技层出不穷,袭向苏辰。更有鬼兵直接追击而来,对苏辰进行围追堵截,阻挡他的去路。
龙腾虎跃、剑轮飞旋、太极闪耀、星芒璀璨,苏辰绝式尽展,硬生生地冲开了一条路!
但鬼兵仍然是拖延住了苏辰,当他冲到盾阵之前时,至尊级的力量猛然爆发开来,浓浓的黑雾先是吞噬了百人盾阵,而后一股股阴森鬼气流窜而出,化为数之不尽的鬼手抓住了仅剩下的鬼兵,更有鬼手接连不断地轰击在混沌丝绦组成的帷幕上。
以先天灵物之威,也被鬼手打得连连后退。
而那些被鬼手抓的鬼兵,几乎是眨眼间就化为了灰烬,而鬼手也随之变得更加粗壮。八壹中文網
先天道莲的防御确实无解,连至尊级的攻杀都能挡住。
当鬼手的数量实在太多,眼见攻不破先天道莲的防御,鬼手又转变成了一条又一条锁链,将遮天蔽日的黑色中唯一的那一抹白给层层封困,直至最后一点白色也被黑色所掩盖。
原本汨罗所在之地,一个巨大的鬼影显化而出,头颅的部位没有面庞,只有两点猩红;其身体上有一张又一张面孔浮现,或是嘶吼、或是哀嚎,有的在冷笑、有的在哭泣,景象极其阴森诡异。
“去吧,你们的粮食就在前方……”这一声非男非女、重重叠叠的声音响起后,那无数的面孔忽然安静了下来。
“去吧……”
震天的咆哮响起,那些面孔一个接一个脱离鬼影,如同饿狼般扑向了被封困的苏辰。
那些脸庞上,只剩了疯狂。
至尊级的力量确实没能打破先天道莲的防御,但黑色锁链上的吞噬之力却发挥了作用,苏辰能明显感觉到先天道莲的力量在缓慢流失,而他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和恶鬼的呼啸,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还未想到破解之法,就见那些锁困着他的锁链上浮现出了一张张面孔,疯狂地啃噬着混沌丝绦。
先天道莲因为也在混沌丝绦之内,因此没有受到啃噬。
这一缕又一缕的混沌丝绦看着薄如蝉翼,但鬼面的啃噬却未让混沌丝绦有一丝丝破损。
但这样只是被动防御,而且先天道莲的力量也在流失。
混沌圣竹在他手中熠熠生辉,两缕混沌之气交错着萦绕其上,盘旋而舞;先天道莲悬在他头顶三尺处,缓缓旋转着,白光湛湛。
苏辰刚刚尝试过破坏锁链,但他的招式都不管用,唯一能依仗的,只剩下这两大先天灵物了。
“竹子,看你的了。”苏辰轻声自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混沌圣竹似乎听到了苏辰的话,青翠的光芒闪烁了一下,苏辰微微一愣,随即坚定了眼神,将先天道莲收回了体内。
混沌丝绦也随之隐没,苏辰再无防护。
锁链还维持着原样,那些鬼脸失去了目标,顿时茫然了起来。
在一瞬间的茫然中,青光大盛,苏辰猛然一挥圣竹,一道青色剑影斩向了苏辰眼前的鬼面锁链……
另一边,那巨大的鬼影忽然震动了一下,那鬼面锁链形成的牢笼中,一道青光破空而来,与之相触的鬼气如冰雪般消融,竟是挡不住青光分毫。鬼影怒吼,无数鬼气汇集到它跟前,形成一面盾牌,死死抵住了那道青光。
与此同时,苏辰快速地出剑,一道又一道青色剑影破开封困,将那锁链牢笼彻底毁掉。
数不清的鬼脸痛苦嘶吼着,被青色剑影斩灭。
苏辰心中明悟,混沌圣竹天生为兵,同时还具有辟邪之力,正是这等鬼物的克星。
他眼中绽放出了明亮的光彩,手持圣竹,欺身攻至那面鬼气所化的盾牌前,剑意涌现,斩出了势不可挡的一剑!
青光极盛,又得剑意加持,仅仅是一瞬间的迟滞,鬼气之盾就轰然破碎。
“怎么可能?!”汨罗的声音突兀响起,“这究竟是什么力量?为何连至尊之力都抵挡不住?”
苏辰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打破盾牌之后,两眼直直地盯住了鬼影,手握圣竹,脚踏玄罡,一剑平刺;同时,他眉心闪烁起金光,一口金色的小剑在青色剑光的掩映下出现,但并不起眼。
只待混沌圣竹打破鬼影,他随时能以元神剑灭杀汨罗。
“啊!该死!”汨罗发出怒吼,心中生出了恐惧,其实催动至尊法器让他已经濒临崩溃,若不能成功斩杀苏辰,他绝对是九死一生。
混沌圣竹刺中鬼影的瞬间,整片天地都好似寂静了下来。
如同一团烈焰燃起,那个鬼影发出不甘的咆哮,缓缓消散;至尊级的力量极速衰退,阴森鬼气也快速地淡化着。
一个黑袍身影出现在鬼气中,苏辰微微低头,冷冷地看着他。
汨罗勉强撑起身子,拄着白骨杖才没有倒地。
“看来被打脸的不是我,而是你。”苏辰嘴角一咧,带着嘲讽说道,“如何啊宿敌?这第一次正面交锋,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汨罗仰天大笑,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苦涩,他说道:“苏辰,你这个怪物,怪物……”
“呵呵,看在你这么称赞我的份上,我就信守承诺,先放过你一次吧。”苏辰笑得有些莫测,说出的话却让汨罗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鬼理由?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动手?
汨罗死死地盯着苏辰,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对方神色如常,不见异样。
倒是那悬在苏辰眉心处的元神剑,看起来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斩落。
汨罗心中不安,看着那元神剑,也不知是忌惮,还是被苏辰打得失去了信心,用仅剩的力量催动白骨杖,消失在了一圈白色的波纹里。
苏辰看着汨罗消失,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过了有一会儿,他似乎看到天边有熟悉的人飞掠而来,心里一松懈,仰面栽向了地面,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浑身血箭飙射,气息极速衰落,元神剑也无声地消失。
仿佛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声音有些像宫亦谣,也有些像花霁语或曦月,他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