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界,极南之地。
龙卿言夫妻旦夕而至,这真武界的最南边便近在眼前,其景象倒有些出人意料,竟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冰原。
大地之上冰封无际,似是终年有大雪纷飞;天穹之上,银河横亘,更有绚烂极光飘如舞袖,却也是一处旷目怡神之境。
仔细看,那极光飘飞之时,亦有莫名的碎片翻飞,静谧无声却闪烁着不同于极光的色彩;龙卿言眼中金光一闪,看清了那些碎片的真身,果然是时光法则的碎片。
“他飞升之时到底是什么境界,居然能感知到时空的紊乱……”龙卿言不禁好奇了起来。
依真武界的记载,苏辰是剑斩虚空而去,若记载无误,他那时的境界怕是最低也在天仙境,否则哪有破开虚空的能力?然而苏辰在飞升之时,甚至能感受到时空的紊乱,难道他那时都接近神境了不成?
“下次见到他好好问问不就行了。”羽银泠浑不在意地说道。
“他如果走了完全不同于古法的路,那修为境界肯定也不能完全按古法体系来定了吧?”白云馨说道。
“倒也是,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得等见了面、聊过才知道。”龙卿言点头称是。
当下,还是先把时光镜的最后一片残身拿到手最为紧要。
真武界环境特殊,对修士而言就没什么特别凶险的地方,何况是龙卿言这种神王,此次很轻松地接近了时光镜残身的所在,那里有一方塌陷的时空,仿佛连着黑洞,一块残缺镜片就在那黑洞中沉浮。
龙卿言让妻子们留在外围,自己则孤身飞入了“黑洞”之中。
“还真是黑洞?”龙卿言临近之后发出了感慨,不过也无惧。黑洞也不过是时空法则的一种体现,他能掌控时空法则,又岂会害怕了黑洞?
他信步迈入黑洞,无视扭曲时空的拉扯,一步步接近时光镜残身。兴许是察觉到有生灵接近,残身顿时暴动,雷光千万重,时空的扭曲更为严重,几乎要将所有一切碾压成灰。
龙卿言皱眉,龙纹刀应召而出,绽放出万重金光抵御雷霆,他自己手掐印诀破开扭曲的时空,飞速接近时光镜残身。他还是很庆幸,这片残身上没有祖皇遗留的印记,又有天道碑相护,省却了很多麻烦。
还是老样子,越是靠近残身,雷霆之力和时空之力就越是强横,也无愧于它先天至宝之名,让龙卿言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皱就没舒展过,手中法诀也更迭频繁,龙纹刀更是直接化龙盘旋,不断破开先天雷霆。
一寸一寸又一寸,这最后的一段距离,就算有天道碑和时光镜的护佑,龙卿言也走得格外艰难,甚至如跨入了虚空雷海,在天劫的源头中前行,修士渡劫与他此时经历一比都是相形见绌。
这番经历倒也不是没好处,至少龙纹刀在对抗漫天雷霆时,就顺便淬炼了自己一次,吸收了不少雷霆之力留作己用,还让自身更加坚韧。而随着龙卿言一步步接近时光镜残片,龙纹刀越发接近至尊器的境界!
虽然艰难,但龙卿言最终来到了时光镜残身的近前,此时他浑身都冒着雷光,无数的电弧在他身上跳动,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血肉中穿行。
龙卿言伸出手,凝聚先天一炁在手上,穿过最耀眼的雷霆去触碰时光镜残身,其如仙金神铁般的手掌也在雷霆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皮肉不断脱落露出了金色的骨,骨上金芒耀眼,太阳之力涌动如风暴,但依然抵不住那可怕的雷霆。
在他的手掌彻底变成劫灰之前,他的指尖终于触及了那片残身,时光镜立刻透出同源之力,去牵引那片残身。
雷霆之海刹那间平静,变得落针可闻,雷海向着时光镜的残身收缩,连散乱的时光法则也是如此,全部回到了那残身之中,最后只留下了一个黑暗且虚无的空洞。
龙卿言长舒了一口气,待得残身安静了下来,雷霆消失,时空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空洞也慢慢地消散在天地间。
世界边界渐渐恢复了正常,时空随着时光镜残身恢复平静而变正常,龙卿言收起残身后,抽空看了一眼世界边界。这里的景象光怪陆离,宛如当初去过的苍梧渊,有很多超出常识的“事件”在发生。
比如,他看到了星辰的湮灭和新生,也看到了光被黑洞吞噬,看到了星云喷薄,老去的星辰绽放出了最后的光……
宇宙的演变在真武界的边界上演,正如诸天万界,其诞生皆莫过于此。
看了一番,龙卿言便转身离开,与妻子汇合,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他有意寻找元素界,想去看看能否与苏辰偶遇,三位妻子倒是有点想家了,不过她们明白龙卿言是要看看苏辰探路的进展,之前也算有过约定,因此商量了一阵,决定跟着龙卿言一起去。
反正,这会儿让她们回原始圣界她们也找不到路……
寻找残身的事已经搞定,一家子就更不用急了,也就龙卿言记挂着去元素界巧遇苏辰,所以又在真武界游历了一番后,他们就离开了。
……
原始圣界,北冥冰之岛。
今日曦月来探视苏辰的状况,看着太阴玄冰之棺中,静静躺着的丈夫,不由得叹了口气。
“再不回来,以后重孙儿都不认得你了。”曦月苦笑道。
苏牧宇倒不是有了心仪之人,但他年岁已至,祖母们和母亲也都在想着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不过这小子不怎么上心,被念叨了几天后,就果断跑路去了青丘躲风头。
结果呢,在青丘呆了没几日,涂山清清、萧蕊儿和淇姝也整天带着他搞什么聚会,然而聚会上来的基本上是狐族的世家女子。
苏牧宇那叫一个头疼,磨蹭了几天后,就以去探望幽澜为由溜走了,连他二姑姑苏语都没见。其实他相见也见不到,因为苏语正在潜修,其修为进展之快让狐族上下都自愧不如,据说已经快到神王境大圆满了。
到了海国,凭着舅舅淇桑给的信物,他很顺利地到了碧海宫,终于是松了口气,至少海国的一大家子没想着给他牵红线。
“牧宇呆在海国都不想回来了,不是跟着海国军士去剿灭魔物,就是陪着澜姨到处游玩。”曦月向他说着这些细碎琐事,嘴角不觉露出了笑容,“你是不知道,溟沧前辈整天吃飞醋,还说澜姨有了牧宇陪着,都不怎么搭理他了。”
“你家大儿把魔教治理得井井有条,老一辈的人也服他。这与我无关,是亦儿自己征服了那些老前辈。不过他跟大尧就像当初你跟四脚蛇一样,关系虽好但没事就打一架,真不知道这两毛头小子在斗个什么劲。”
“鸿儿、桑儿和祁安他们也都出息得很,现在行走于修界,谁都敬他们三分,有人说下一个千年是他们的时代,我看也没什么错。”
“你这一走,就错过了孩子们威震四海的时代。”
苏辰为了探路而上路,曦月虽没有过多干涉他的轮回,但也时刻在关注苏辰的进展,知晓他已经摸到了一把钥匙,但这把钥匙能否为所有人打开门,还需要漫长时光来验证。
他还要经历诸多世代,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身份之间转换,以此来证实钥匙的普世性,完善这条全新的路。
不过,新路的出现必然对旧路有巨大的冲击,古法统治原始圣界逾九千万年,内宇宙之路要普及开来,难度之大难以想象。就如魔皇要统一仙魔的毕生之愿是在和千万年来的传统观念对抗,内宇宙之路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曦月还在述说这些岁月来的点点滴滴,她都不知道自己也能这么嘴碎,对这个“尸体”也这么能说。
她正说得欢乐,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呆住了。
原来苏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这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曦月也愣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望月轮默默地隐去,这隐秘冰洞之中便只剩下太阴玄冰散发出的微光。
苏辰忽然眼前一黑,然后捂着眼睛坐了起来,嘴里直喊疼,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大呼道:“你要谋杀亲夫啊!戳我眼睛干嘛?”
曦月冷哼道:“你他喵的突然睁开眼睛吓到老娘了!”
苏辰:“……”
略过斗嘴,曦月正经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辰翻着白眼说道:“我总得回来一趟,免得重孙不认识我呗。”
曦月果断一巴掌将他拍翻,让他躺在玄冰棺中晕了好一阵,等缓过来后又问了一次,苏辰这才正儿八经地回答道:“你知道龙卿言的动向么?”
曦月点头道:“大概知道,你想去找他?”
“我跟他有过一个不算约定的约定,要在元素界见一面。”苏辰摩挲着下巴说道,“你之前没有干涉我的轮回,但这次得干涉一下了。”
“行,这次打算呆到他们找到你?”曦月问道,“你转世后的寿元撑得到那个时候么?”
“没问题。”苏辰毫不犹豫地说道。
曦月眨眼看了看他,随着眉毛一挑露出笑容,她就兴冲冲地说道:“好,我帮你这个忙,嘿嘿……”
苏辰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说道:“你可乱来啊!我、我、我可不想被青榆她们给揍一顿!”
“放心,本皇是那样的人吗?”曦月豪气地拍着苏辰的肩膀,义正言辞地自夸。
苏辰默默地哀叹了一声,看曦月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憋好心,这趟元素界之行只怕这要有点意外了。当然,他也不是特别担心,别看曦月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月皇,但她对曾经的闺蜜可一点没有皇者的架子,青榆三女那是相当聪慧,等回来之后肯定要找曦月麻烦……
就这般,苏辰再次沉眠,这次要由曦月操控,让他去往元素界。
……
某年某月某日,年方十八的苏辰结束了一早的修行后,又一次黑着脸看向朝阳。
再一低头,便见他身着女子服饰,秀美的长发垂至腰际,面容也是清秀可人得紧,一点看不出男子的模样,且身材窈窕、曲线玲珑,妥妥儿的是一位青春丽人。
他嘴里叼着根草,岔凯腿坐在青石上,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扶着额,明明是大美人,结果全是爷儿们的做派。
他万分后悔让曦月插手,因为压根没想到曦月不禁能掌控他轮回后所在的地点,还能控制他轮回后的性别!
来到元素界十八年,除了被整成了女儿身,苏辰的一切还是照旧,按照以武修仙的路子修行,同时他也在感悟元素界独有的修行之法。
元素界对修行的说法,与其他世界均不一样,此界不将灵气称为灵气,而是称为元素力,并赋予其不同属性,就如原始圣界有阴阳五行的区分,元素界也有类似对元素力的划分。又不同于原始圣界,凡修士皆可修行阴阳五行,而元素界的修士一般只能修行一种元素力。
在此界,能多种元素力同修的,无不是绝世天才,有成宗做祖的潜力。
一如当年天门前所见的魔女洛莉厄斯,她号称魔女始祖,不光能同修多种元素力,还修出了传说中的元素——奇点。
苏辰到来之后,还没机会见见这个世界的顶尖人物,只是运气不错转生在了一个世代修行的家族里,因为天赋不错被家族长辈器重,但也少不了嫉妒他又想害他的人。
以他的本事,自然是屡屡化险为夷,还惩戒了不少人。
“阿月啊……”他仰天长叹,十八年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