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题面前,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而他却紧紧拉着我的手。沈宴无疑是优秀的,让我束手无策的那些题,在他面前仿佛变成了小儿科,我也曾看过题目的内容,涉及的方面甚是广阔,但他却回答的毫无凝滞,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博学。终于到了最后一道题面前,那是一副对子,我一瞅顿时乐了,看着面前这人紧皱着眉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顿时有了优越感。好歹我也是未来的人,这些名流千古的对子,怎么说也是熟悉一些的。这副对联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我虽然不懂诗词,可是这对子毕竟流传了这么久,肯定是非常难的,哪怕是沈宴如今也是一筹莫展。我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手心写出了一句话,霎时间只见他平淡的表情瞬间大放光芒,夺目的让人窒息,围观的女子都不由得尖叫起来。“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薄唇轻吐,淡淡的语气压不住其中的激动,沈宴瞬间又成了众人注目的对象。“公子博学多才,老朽经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公子这般惊才绝艳的人,张真佩服。我这盏走马灯是我店之中镇店之宝,保留了十几年,从未有人能够赢取,如今便送给公子了。”
沈宴把下联对出来之后,店铺里走出来一个发须皆白,精神抖擞的老者,将这副下联在嘴里反复嚼了几遍,方才叹道。“老板过奖,沈某不过是投机取巧,恰巧遇到了学过的罢了。”
沈宴冲着他一拱手,接过走马灯便塞进了我的手里。我的眼睛有些模糊,看着沈宴接过那盏走马灯,然后递到我手里,一时间觉得满足了。这场婚事本就是我逼迫于他,硬是把我事交给他的恩情让他偿还,这才闹了一场乌龙,好在他也曾对我温柔以对,我也就别无他求了。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买了很多东西,加上这盏走马灯,竟是有些不方便,所以沈晏便让符离把这些东西先送回去。“符离这家伙,每次我让他出来的时候,他总是磨磨蹭蹭的,到你这却乖得跟个猫似的!”
我看着符离一个闪跃便跳到了沈宴面前,内心间有些不平衡,故意上前踩了他的脚一下,看到他有些抽搐的脸,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他以前是我的贴身护卫,严格来说,算不上是衙役,许是对我把他派到你身边有些意见吧,但是他人却不错。”
沈宴为我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眼底被灯光照亮,我竟觉得光彩照人。“哼,反正我不喜欢他。那边好像有人在放河灯,看起来挺好玩的,我们也去看看吧。”
有些害羞的低了头,左右瞅了瞅,说完这句话,我便往河边跑去。这条河算得上是扬州的护城河,蜿蜿蜒蜒的一直流到城外,河里此刻已经飘满了莲花灯,一闪一闪的,简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多一些。“你想在这灯上写个什么愿望呀?”
我一手托了一盏莲花灯,有些跃跃欲试,可惜我的毛笔字写得跟狗爬似的,不好意思出丑,只能让沈宴自己写了。“逸儿想要许什么愿望?”
“我?我如今的生活挺好的,并没有什么愿望,所以我就不写了。”
“那我也不写。”
“为什么呀?”
我有些惊讶的抬头,来不及掩饰眼中的失望,就这般直直的望进他的眼里。“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如今能娶你为妻,是我的福分,只要你好,那我也就觉得无怨无求了。”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我,眼底满是情意,炽热得像是要把我融化一般。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不知是不是受了今日的气氛影响,他竟是也有些不正常了。周围有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她们的话中我听到了沈宴的名字,不由得感叹美色误人,当下只想赶紧放完了花灯,然后带着他离开这里。“那咱们俩就都不写好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蹲下来把莲花灯放进水里,用手拨弄着水,推着它加入莲灯大军之中,看着它越行越远。“你说这莲灯会流到哪里去?真的能够像人所说的那样汇入大海吗?”
“也许会吧,不过也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毕竟燃烧的蜡烛也是有限的。”
沈宴伸出手把我拉起来,顺手替我整了整衣襟“待会会有放烟花的,我们看完烟花就回去吧。”
说话间,砰啪的声音响起,大朵的烟花从不远处绽放开来,倒映在江水之中,一时间照的这一方土地亮如白昼。我有些雀跃的拍手乱叫,倒是真心的开心了起来,而沈宴就在一旁看着我蹦蹦跳跳,那样子就像是大人带着小孩来玩。古代的烟花远没有现代的好看,我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味,不由得低下头来按了按发酸的脖子,刚想转头对他说这次的烟花不如上次的好看,便看到了让人惊骇的一幕。“沈宴小心!”
在我反应过来之后,身体不受大脑支使,本能的朝沈宴扑去,下一秒,刺骨的疼痛便传入了四肢百骸。又要死了吗?耳边是群众惊慌失措的声音和沈宴呼喊的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他脸上的惊慌失措,突然间笑了开来。这人永远是温润的,脸上永远保持着笑容,神情像是嵌在了脸上一般,礼貌而疏离,如今竟是在他脸上看到了另外一种表情,倒也不亏。“小心身后。”
我吃力的说完这句话,意识便有些不受控制,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朦胧起来,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亮光,听得到耳边刀剑相碰的声音。身下的触觉应当是路边的石板,应当是沈宴跟来人打斗到了一起,顾不得分心陪我。不知道来的人多不多,沈宴能不能应付得了?早知道就不让符离先带着东西回府了,如今这个时候,若是他在的话,沈宴一定不会那么辛苦,我也许就不用帮他挡箭了吧。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打斗的声音渐渐从激烈变成了寂静,我的身体也开始发冷,过往的事情就像是今日看到的走马灯一般在我脑海中放映。别人都说,只有临死的人才会看到这一幕,如今我是快要死了吗?我好像看到了黑白无常,嗨,哥们儿,你没有来接我啦?“唔!”
疼,撕裂灵魂一般的疼从我的肩膀袭来,让我忍不住想把身体缩成一团。人死了,还会感觉到痛吗?“逸儿,逸儿,你不要吓我,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朦胧间,我好像又听到了沈宴的声音,手背上好像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沈宴,他哭了吗?怎么可能,他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怎么会哭呢?一定是我的错觉吧。好累,好困,眼皮好重。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睡觉。黑白无常,辛苦你们了,估计这次要劳烦你们把我扛回地府了。